最早出来的炼狱生物开始爬上车身,步长洲看到许多人从车里冲出来四散而逃,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撕扯着他的耳膜。
混乱之中,只有步长洲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他该走了,他想,无论是作为步长洲还是“陈沙白”,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及时通知到谢天健,他已经够意思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没有转身离开。
有个女人向他冲过来,擦肩而过时穿着高跟鞋的脚踝不慎一扭,狠狠撞到了步长洲肩膀。
步长洲没什么反应,倒是女人吓得叫出了声,但也来不及多看一眼,就继续狂奔而去。
炼狱生物还在从夹缝中涌出,数量越来越多,扩散得越来越远,有些直接弹跳到半空,向人群中扑去。
有的击中了人的后脑勺,被袭击的人在剧痛中惊恐万分,拼命甩头想摆脱这滩诡异的黏液,却怎么都甩不掉。
无头苍蝇般的奔逃中,不少人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而身后的炼狱生物还在不断逼近。
步长洲看到一个小男孩趴在路中间,一只炼狱生物已经追上他,很快攀上了他的小腿,小男孩痛得哇哇大哭起来。
这样下去,被侵蚀到的普通人精神必然受损,甚至有生命危险。
步长洲无意识地握着拳头,咬了咬牙,往前走了一步。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海大食堂,他和陈沙白倚在门边,烈阳高照,人潮熙攘。
陈沙白说:“本可以解决的难题,却因为我的缺席而走向坏的结果,如果发生这种事,我会很难原谅自己。”
步长洲自嘲地笑了。
谁不是呢。
……真是没办法。
他的旧怀表还挂在这具属于陈沙白的身体上。
步长洲掏出怀表,挑开表盖,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
当“一”数完的时候,整个路口的炼狱生物突然全体僵住。
紧接着,它们剧烈挣扎起来,如同沸水般翻滚着,在挣扎中不断收缩,最后,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目睹了这一切的人群停止了尖叫奔跑,逐渐停滞下来,愣愣地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的炼狱生物又开始从夹缝中渗出,步长洲忍无可忍,大步向夹缝走去。
路过摔倒的小男孩时,他随手将男孩扶了起来。
幸好男孩还能站住,他盛满泪水的大眼睛呆呆望着步长洲。
步长洲没有多管他,继续往前走去,弄死新出现的炼狱生物后,径直踏入夹缝。
再次睁眼,面前是熟悉的炼狱侧面,和不熟悉的恐怖场景——
数不清的炼狱生物从远处蹒跚蠕动而来,从近处地面冒出来,都在向夹缝聚集!
步长洲再次举起怀表,意念用力,汪洋大海般的黑色黏液一扫而空。
可算是清净了。
步长洲往四周望去,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他立刻发现远处有几个人影。
很显然,夹缝是人工生成的,炼狱生物的异常举动是被人刻意引导的结果。
难道又是那个“解密人”?
步长洲这回是真的没有兴趣深究了,他知道对方也看到了自己,就杵在夹缝口跟他们对望。
距离太远,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那几个人似乎胆子比较小,被步长洲刚才的一键清场吓到了,开始往远处后退。
地面上新出现的炼狱生物逐渐减少,随着那几人彻底消失在步长洲视线里,夹缝的光芒也开始渐渐黯淡。
步长洲早就准备好,当即跨入夹缝,正好在夹缝消失前回到了现实。
路口还是一片混乱,时间没过多久,谢天健都还没赶到。
步长洲还想趁乱走掉,但是他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已经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有人想上来攀谈,步长洲疾步前行理都不理,他现在既不想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刚才那几下的消耗还是挺大的。
他靠着一脸肃杀之气逼退了试图接近的所有人,从路口迅速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