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门太匆忙,兜里没烟,顾以禾在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了颗纽扣。
他盯着纽扣看了几秒,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吧,谢谢你了”顾以禾把纽扣放桌上,“我好像……把你纽扣拽下来了。”
谢予清看了眼那颗纽扣,没动,“你不记得了。”
“什么?”顾以禾有点懵逼,“什么不记得?”
“不是我送你回去的。”
“?”
“他给了我一张名片。”谢予清摸了一下口袋,想起昨晚的衣服早就丢在洗衣机里了,那名片丢鞋柜上了,今天来的时候也没拿。
“没带,不过我记得名字。”谢予清说,“林潜。”
“哦……”
林潜。
谢予清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顾以禾的情绪变化,但他没问,只是静静地等待面前的人开口说话。
顾以禾先是盯着手里那杯冰可乐,随着冰的融化,杯身已全是水,他放开了那杯子,叹了口气,说:“好我跟你说吧。”
“不过话说在前,荀泽在这儿长大的,我们这片地的人都认识他,也知道他的事情,但从来不跟外人讲,你是第一个。”
“听完你不准发表任何看法,有什么想说的都给我憋回去,知道吗?”
“好,我答应你。”谢予清微微颔首。
“他啊,”顾以禾手撑着左脸,轻声说,“关于他,是很长的故事。”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故事的开头要从宁栀说起。
宁栀是在这个小县城长大的。
她也是在大安街长大的。
大安街的街坊邻居都认识宁栀,她会在凌晨五点起来晨跑,下午放学定点去喂酒吧后门的流浪猫,她喜欢烹饪,会经常做一些好吃的送给大家,所有人都很喜欢这个善良的小姑娘。
她的父亲宁武是个尽职尽责消防员,母亲苏玉是个性情活泼幼儿园老师。宁武那边的亲人待父亲并不好,苏玉也是一样,所以他们两个算是私奔来到了这座小县城,生下了她。
可以说,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沐浴在在爱的阳光里。
她一出生就有个伴,那就是顾小兰。
顾小兰父母亲忙,常年在外工作打拼,她是由她的爷爷奶奶带大的,算是个留守儿童了。
两个人都是女生,关系特别好,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后来上的大学都是同一个。
她们无话不说,她们形影不离。
顾小兰总是说,宁栀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实际上也是如此。她还说,温柔的人会永远幸福的。
童言天真。
宁栀七岁那年,隔壁长青街有了首次的美食节。
美食节时间是一个星期,晚上八点到十点各个街坊都可以找社区申请来摆摊售卖自制品。
苏玉是一个爱吃甜食的人,好不容易找到宁武有空的时候,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去逛夜市。
苏玉特别想吃钵仔糕,丢下宁武宁栀就往小摊跑,宁武手机响了去接电话,宁栀就站在一旁等苏玉买好。
长青街除了小摊外也有许多算命的人,宁栀没站一会儿就被人拉住来算命了,宁栀推不开,只能听着那老头说了好一通话,等苏玉买完回来时就听到那老头和宁栀说:你命中缺金缺土,你命不太好。
不好个屁!苏玉一把拽过宁栀护在身后,跟那个老头吵了起来。
那老头斗不过苏玉,憋了好一会儿蹦出一句:你五行缺木。
我看你脑子缺根筋!苏玉喊道,牵着宁栀的手去找宁武了。
这事一出,苏玉对美食节也没什么兴趣了,嚷嚷着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宁武劝了她好久都没用。
那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的栀栀。苏玉还是很生气。
那个人是封建迷信,我们不信这个,不用理他。宁武哄她,以前我家里人说我要是对着他们干以后没好日子过,但我有了你们两个人,我现在特别幸福。
苏玉脸红了,推开宁武冲着宁栀喊,你爸爸就会甜言蜜语!
栀栀以后找对象也要找爸爸这样的知道吗?宁武笑着说。
宁武总是忙的夜不归宿,宁栀喜欢看她的爸爸妈妈恩恩爱爱的样子,这画面出现次数太少了,她向前抱住了两个大人,说好。
但那个算命老头的话还是深深地印在了宁栀心里。
一切都一帆风顺,但人生就是不能这么一帆风顺。
那年五月,宁栀在上初二。
不知为什么一觉醒来她总感觉空气很闷,闷的自己难受,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吃着苏玉做的早餐然后和宁武苏玉道了别。
当时她说的是,妈妈再见,还有拜拜爸爸。
放学回家,她和顾小兰一起走在街上,但大安街却是不同寻常的寂静,连店铺里的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宁栀觉得奇怪,过去问跟自己比较熟的早餐店老板:怎么了?
早餐店老板看了宁栀一眼,纠结了好一阵子,拍了拍宁栀的肩说,你回家看看吧。接着,又摸了摸她的头。
这动作让宁栀心里一紧,顾不上旁边的顾小兰一个劲儿的往家里跑,才刚爬上三楼就听到有人在哭,哭得歇斯底里。
她每往上一层走,哭声就越清晰,最后她来到了自己家门口。
房门掩着,没关紧,宁栀手抖的不行,开门像是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屋里,苏玉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上不停地哭。
她感到好冷,像是门外有风吹进来,刮得她脸生疼,但其实只是她看到苏玉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下意识地绷劲肌肉导致的。
宁栀把门关上,走到沙发旁问,妈妈怎么了。
苏玉过了好几秒才抬头,双手突然撒开那手机,抱住了宁栀。
只听她说:栀栀,爸爸不要我们了。
手机屏幕朝地,碰的一声,裂痕在钢化膜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