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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落脚择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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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来客栈上房两百文!”

“通铺十五文一位!”

春棠攥着崔氏“赏”的三两碎银,拉着陈婶连问八家客栈。眼看暮鼓将响,终于在西城墙根找到间破落邸店。伙计叼着草杆剔牙,“最便宜的单间三十文,不要热水就少五文。”

陈婶拽春棠衣袖:“骡车上铺被褥也能睡……”

话音未落,春棠已将银子拍在柜台:“要单间,送桶热水来!”

陈婶急得要夺钱袋,“使不得。老婆子不需要住客栈,这钱留着赁屋。”

“就当补过元宵。”春棠转身搂住陈婶脖子撒娇:“婆婆,咱们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了,就当可怜可怜丫头吧。再说了,这一身脏臭的,我出去找活儿干掌柜的也会嫌弃叻。”

陈婶细想也有理,便松开了手,春棠歪头笑道,“婆婆待会也一起洗,不然我这钱花得冤枉呀!”

木盆送来时,热气腾起,陈婶取出包袱内的布巾沾湿又拧干,将它递给了春棠,“丫头,解开衣裳,先擦擦。”

春棠解开了衣带,坐在凳子上,边擦边问,“婆婆,您方才在茶摊时在想什么呀,我看您像失了魂一般。”

“也没什么,只是想起年轻时的一些事,那时候啊,淮安也有过类似的光景叻。”陈婶扶住桌子,慢慢地站起身来,“来,丫头,我帮你擦擦背。”

春棠乖巧地挪动凳子,等陈婶擦完后,又笑嘻嘻地将双手掌心朝上,道:“轮到我啦,婆婆,我也帮你擦擦。”

是夜,春棠裹着中衣趴在窗缝偷看,满街灯笼把她的眼睛映得发亮:“婆婆,等我赚够钱,定要在临州买座三进宅院!还要包下丰乐楼顶层的雅间,让婆婆随时去住。”

陈婶笑着给她披外衫:“好好,我们棠丫头最有出息。托你的福,老婆子也算摸过皇城根儿了。”

老人睡熟后,春棠抹黑溜出了客栈。她底下套着青襦裙,身袭一件淡青色罗衫,外罩的背子边缘还有陈婶缝绣的粉色海棠,发鬓高高挽起,用一根素色的罗带束住,发件斜插着娘亲遗留给她的那支白玉簪。

这套衣裳还是建元四年在江都夏府中裁的,当时袖口长出一大截,如今却是恰好合身。

大街两侧比白日更喧闹,人群摩肩接踵,绸缎铺子挂着十几盏走马灯,卖糖人的老翁推车镶着黄铜包角,勾栏瓦舍飘出琵琶曲,有女子倚栏唱:“西风夜绽花百朵……”

两个戴珠花的小娘子嬉笑着从春棠身边跑过,她们鬓角金钗晃动的光晕,恍惚间,春棠看见了前方有个熟悉的背影,她慌忙地追了上去,手触及那妇人的肩头,对方转身回望,她连忙缩回了手,“抱歉,认错了人。

头顶酒楼爆出一阵又一阵的喝彩,春棠抬头望向天空,红着眼眶,呢喃道:“娘……”她退回街脚,抱膝蹲在树下,“娘,你说得对,京师的人都好像过着好日子,没有人吃不饱饭。可是,娘亲,雪儿好蠢的,蠢得赔光了婆婆的钱,蠢得连帮自己讨个公道都不行,还想自不量力查夏叔的事情……娘,雪儿好想你呀。”

少女的头越埋越深,肩膀随着微微耸动。

百米外的丰乐楼顶层,紫袍男子倚栏独酌,垂眼望去,只见个单薄身影蜷在树根处,发间木簪将坠未坠,让他无端想起去年秋猎时,那只被箭矢擦伤翅膀却倔强飞走的白鹭。他突然凝眸,心莫名被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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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透,春棠已站在临州城最热闹的太平桥头,桥头柳树下坐着七八个戴镂头巾的牙人,见有人驻足,立即围了上来。

“小郎君要赁屋?”胖牙人抖开烫金契纸,“御街后巷三进宅院,月租五贯。”

春棠攥紧钱袋,摇头道:“要最便宜的,能住两人即可。”

牙人们顿时作鸟兽散,唯有个跛脚老汉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黄麻纸簿:“西郊白茅巷倒有处宅子,只是……“他压低声音,“三年前有举子吊死在梁上。”

春棠内心暗笑,想起了从军时见过一堆的曝尸荒野的士兵,比起活人的算计,死人倒显得可爱些。她果断道:“带我去瞧瞧。”

老牙人引着春棠七拐八扭,终于在几乎要出城处的位置处停了下来。

“小郎君看这宅子。”老牙人推开斑驳木门,门轴咯吱作响。宅内有两间窄窄的小屋,墙壁檐角生草,歪斜的竹架上还缠着褪色的驱邪符。老牙人尴尬地笑了一声,过去将符布扯了下来。

春棠眼前一亮,这房子不错呀。但她面不改色,蹲身敲击青砖,“这儿地气潮湿,怕是雨季要返潮。”她故意提高声调,又指着墙角的灶台,“这烟道砌得歪斜,若是起火,啧啧啧,不得了咯。”

牙人干笑道:“月租只需八百文,城内找不到更便宜的了。”

春棠又抬脚跺向回廊,腐木板咔嚓裂开,“梁柱怕是被白蚁蛀空了吧?”

“月租六百文,押二付一,小郎君莫要再议价了。”牙人掏出盖着临安府印的租赁契书,“需找个保人。”

春棠给牙人塞去十文钱,笑道,“急着入住,劳请老伯帮着处理一下,今日就办交割。”

暮色四合,春棠扶着陈婶迈进新居。老妇望着梁上深褐痕迹念佛,春棠笑嘻嘻地去抬起倒伏的竹架,“婆婆,这儿正好晒衣服。”又从灶灰里扒拉出半截铁锅,“补补能煮粥。”

是夜,春棠趴在吱呀作响的竹榻上记账:租房一贯八、买糙米六十文、盐十文……陈婶往她嘴里塞了块杏脯:“昨天茶摊旁边的姑娘给的。”

“咋钱那么不经花呢。”春棠含着酸甜含糊道,“明日得出去找活干了,这儿的工钱应该比淮安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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