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月色冰凉。
薛烬看到了对面便利店门口不起眼的角落处蹲守的几名成年男子,挥了挥手,正准备开口说辛苦你们了。后面的沈文溪却已经大步跟了上来。
风一吹,被咖啡打湿的清透衬衫冷得他浑身颤栗,但沈文溪还是咬着牙大喊,“薛烬,我们以后真的会在一起!”
“等我一下!!!!”
“薛烬,我们要是在一起的话,真的会很幸福的,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像裴行之那样——”
薛烬倏地停下脚步,脸上没有表情地转过头,沈文溪却已经迅速地捂住嘴,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双眼通红,几欲崩溃。
薛烬收回视线后又往挂着监控摄像头的路灯走了几步,“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我们要是在一起的话’,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未来,你在说谎。ROMA的事情只是你查到的罢了。”
他以退为进道:“别跟上来了,我不喜欢说谎的人,以后离我远一点。”
沈文溪愣愣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被陈列在什么容器里的摆件。眼底的情绪愈发浓厚,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发酵。
薛烬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暗自咬了下舌尖,提醒自己要小心。
路边的工作人员也走过马路,渐渐靠拢了他,但表情也是难以描述的紧张和提防,手臂张开。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想去招惹一个疯子,还是有权有势的疯子。
十几秒后,薛烬眨了下干涩的眼球。
沈文溪突然瞪大那双血丝爬满的眼睛咧嘴大笑起来,“对啊,你不喜欢说谎的人,你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其他人——你只喜欢裴行之,对吧哈哈哈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还讲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重要吗?不重要吧?劳资命都快不保了,你要不要找块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有多恐怖——特么都在发疯了!
薛烬余光看了眼后面的小路,提起小腿,准备随时跑路。
可沈文溪之后的话却把他彻彻底底地钉在原地大脑空白。
“薛烬,你知道吗?接下来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骗你。你未来会和裴行之在一起,然后,和他交往不到一个月,就他妈被车撞死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撞死了哈哈哈。”
“啊不对,可能没有被撞死吧,八成是被他妈的活生生烧死的啊哈哈哈哈烧死的啊,别说死无全尸,你他妈连骨灰都没有啊哈哈哈哈哈哈。”
薛烬的眼前突然黑了一片。
尾椎骨像泡进冰池里寒冷。
看不见东西的时候,他用力捏响了指骨,靠,为什么刚听到一点劲爆的内容他的视力就开始出现问题了???
沈文溪越笑越得意,他看着与他隔着几米对望的薛烬,只以为薛烬是被他的所言给震住了。
夜色正黑,又背对着路灯,没有人能发现薛烬的眼睛完完全全失焦了,是像失明患者那样的空洞无光。
草,继续说啊……别停,他怎么感觉现在听力也有点问题了……
薛烬老神在在地想。
“可你知道吗,你的死亡,裴行之过了整整七天才知道呢,几十万人给他发了几百万条消息,他却一个都没回!薛烬,裴行之他根本不关心你,不爱你,只是因为跟你吵了一次架就对你冷暴力对你…………”
后面的话已经彻底听不见了。
对我什么???
薛烬拼命眨了眨眼,感觉耳朵像是塞了一大团蓬松的棉花,鼻腔里里却传来是橡胶的味道。不对,是橡胶焚烧的味道……还有,肉和毛发被烤焦的味道。
然后,他彻底失去意识了。
世界终于被调成了静音。
薛烬直直地倒下了。
在昏黄的路边,在工作人员震惊惶恐的眼神里,在沈文溪错愕惊讶的狂笑里——要不是靠得最近的灰衣服小哥反应快,伸手一捞,薛烬怕是直接后脑勺着地,不是植物人也得脑震荡了。
这真不是夸张,因为当齐弘远调出咖啡店门口的监控后就是这么感谢小哥的,私下还给了一千块钱的感谢费。
医疗设备的声音“滴滴滴”地很是规律,像催眠的白噪音。
十一点,齐弘远挂断裴行之的电话。
十一点五分,齐弘远反锁了门,在薛烬病床隔壁的空床脱鞋休息。
十一点十五分,齐弘远被砸门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抹了把嘴边的口水,动作迟钝地还在找床边踢的四处飞的皮鞋,大门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外面被“砰”地巨响踹开了。
裴行之踹了门。
齐弘远晃着光溜溜的大脚板,走廊里的光刺得他眼球疼得睁不开。
经过专业训练和高素质培养的秘书只是推了三次眼镜就颤抖着手接受了自家老板的不寻常。正常,正常,从二十天前的那个晚上,裴总让他莫名其妙地搞个项目,点名道姓地和临海市的某个规模不错的科技公司进行合作时,现在的一切就已经是注定的。
开了灯,裴行之走到病床对面,一瞬不移地看着床上似乎只是在安静休眠的俊美青年。
“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