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主上?”姜见黎的惊讶是真的,她没想过萧贞观会出现在此处。
“你今日去了何处?”萧贞观的语气算不得和善,怒火显而易见地被压抑着。
“臣,我,带禾安去蒿舆山。”
“为何要去蒿舆山?”萧贞观问。
“去跑马。”姜见黎解释说。
“为何这么晚才回来?”萧贞观又问。
“其实回来得并不算晚,只是蒿舆山离得远,这才耽搁了些。”
“你既知那里离得远,又何必要去?不就是想要跑马吗?你同我说一声,尽可以去上林苑的跑马场里头跑去。”萧贞观言辞越发激烈,“一声不吭就走了,谁都不知你去了哪里,万一在外头出了事……”
说到此处,萧贞观猛地顿住,“我是说,那山还是座野山,人迹罕至,万一你在山里遇上了猛兽,一个人岂能应付得过来?”
姜见黎牵着禾安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是,主上教训得是。”
“我不是在教训你,我……”有些话萧贞观不能对姜见黎挑明,只能含糊道,“总之,你日后小心些,别往没什么人的地界乱跑。”
姜见黎点了点头,提醒道,“主上,夜深了,您再不回去,家里怕是会被惊动。”
“这还要你提醒?”萧贞观没好气道,“若非为了找你……罢了罢了,你赶紧回去,今夜别乱跑了。”
“小人恭送主上。”姜见黎应声,拱手。
“恭送什么恭送,你先走。”萧贞观催促道。
路过被自己留下记号的那棵树时,姜见黎用余光留意了一番,今夜的树后,什么动静也没有。
要么是那位没收到消息,要么,是因为他忌惮萧贞观尚在此处。
倘若是后者,那么今夜注定无法太平。
果不其然,夜半三更,姜见黎再次收到了一根破空而来的羽箭。
彼时她已经熟睡,被羽箭订入枕头的声音吵醒,一睁开眼就是黑漆长箭,箭镞挨着她的右耳,再偏离半寸,她整个耳朵都得被订穿。
上次只是划破了她的外衣,这一回是在明明告诉她,再一意孤行,后果自负。
可是昨晚是萧贞观主动来寻得她,她又有什么办法?
所谓事不过三,姜见黎清楚,她再不采取行动,自己即将小命不保。
时机很快就被递到了跟前。
三月,萧贞观下令在上林苑举办春游宴。
上林苑中有一片桃林,名为桃源,桃源中遍植万棵桃树,每到季节,桃花大盛,远看如云蒸霞蔚,近看花雨成荫。
这一回春游宴的规模远远比不上上一回外邦使臣入京的上林宴,只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列席,人头上少了大半,不过也有百十来号人。
车队浩浩荡荡地从太极宫出发,才过了崇庆坊,吴大监就过来传萧贞观的口谕。
“陛下想像姜寺丞询问万作园之事,请寺丞往前头的御驾去。”吴大监笑眯眯地开口。
在周围同僚打量的目光中,姜见黎下了马,将禾安交给羽林卫牵着,自己去了萧贞观的御驾。
“陛下急诏臣前来,不知想问万作园何事?”
萧贞观却道,“方才经过崇庆坊,你可有看中的屋舍?”
原来萧贞观还是对送她一座宅院之事不死心。
“陛下,无功不受禄。”姜见黎再次婉拒。
萧贞观挑眉,“姜卿如今倒是变得越发有骨气了,也罢,你不要朕也不强求,等你日后官位升上来,总会有的。”
“那臣就谢陛下吉言了。”
“其实朕召你过来也不是想问什么万作园的事,就是想寻你说说话。”萧贞观意有所指道,“魏娘子在后头的马车上陪阿耶阿娘呢,朕不愿打搅。”
魏延徽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姜见黎顺势关切,“臣有些日子没见过魏娘子了,不知魏娘子的伤可好了?”
“好是好了,祁奉御的医术你还不信吗?”
“好了就好,县主离京之时,魏娘子还行动不便,她必然是担心的。”
“你说阿玥啊,”萧贞观道,“阿玥已经到闽福郡了,昨日才传回的书信,朕派人八百里加急将魏娘子的近况告知她了,希望她能够在出海前收到吧。”
“还是陛下思虑周到。”
姜见黎说完,马车之中陷入了安静,过了还一会儿,萧贞观才问,“到了上林苑,你想住在何处?”
“按照规矩,外臣应当住在迎松院。”
“你可算外臣,也可不算做外臣。”萧贞观给了姜见黎选择的机会,“若是想住在阿姊从前住的地方,也是能够的。”
“阿姐不在京中,臣还是住在迎松院吧,总归都在一处,也不算远。”
萧贞观一想也是,便打消了让姜见黎住的再近些的念头。
总归离得不远,应当,不会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