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谢思靖躺在我的身侧,响起了轻微的呼吸声。
来到这里以后,我才知道,在这个年代,夜空中的月亮十分明亮,走在外面都不需要路灯。
月光透过窗户、穿过窗帘照进屋内,洒在谢思靖的脸上,他长得其实很好看,如果是在21世纪,我可能会忍不住扑倒,可在这里,我只能尽量避免跟他们深交,以免以后我离开的时候会舍不得这里。
来到这里后,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总是担惊受怕的。
夜深人静之时,我经常一个人呆呆望着窗外,看着窗外的月亮,也不知道爸妈现在怎么样了。
我忍不住抽泣起来,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突然,谢思靖的声音突然响起,“陈知青,你……”
他话未说完,我带着鼻音问道:“我吵醒你了吗?”
“你怎么了?”
我老实回答:“我想家了。”
他沉默一阵,随后开口:“等过段时间农闲了,我就陪你回家看看。”
他说的是陪我去香城,可那里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21世纪,不在这里,而我却回不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停止了抽泣,只是安静地躺着,他突然又开口:“陈知青,你睡着了吗?”
“没有。”
“你……你……我们……”
他“你”、“我们”了半天,却迟迟没有下半句,搞得我有些紧张。
突然一激灵,我有点害怕,他不会是想……
不行不行不行!
那肯定不行的!
正在我努力找理由拒绝的时候,谢思靖终于将完整的一句话说出来了。
“你能不能将过去放下,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不好,我在心里说道,可是我却没办法把真实的情况跟他说,说了可能他觉得我真疯了。
他见我不说话,又继续说道:“陈知青,你是从城里来的,从小生活条件就比我们农村好,模样又好,你肯定是不愿意留在这里的,如果我们当时……”
说到这他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然后突然自嘲地笑了下,然后又继续开口,“村里的人都说我癞蛤蟆吃天鹅肉,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是个农村人,家里穷,成分也不好,我还……”
“你不用妄自菲薄。”我打断了他的话,他一本正经地跟我说着这些话,可我不太能坦然接受人家在我面前这样贬低他们自己。
他又笑了笑,“我没有妄自菲薄,我是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你看,你知道妄自菲薄,这说明你读过一些书的,你已经很好了。”
他没有说话,或许是有些惊讶吧,我继续对他说:“我们有两件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一是出生,二是容貌。可是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是由你的出生和容貌决定的,而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出生不好,我们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去改变我们的未来;容貌不好,我们可以去努力提升我们的气质,更何况……”
说着这里我突然停住了,他见我迟迟没有说下去,于是问道:“更何况什么?”
我开玩笑地说道:“更何况你长得也很好看!”
他突然变得很安静,昏暗的环境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想他或许是害羞了。
这句话其实是我高中班主任跟我们说的,我读书的时候成绩不错,在学校的尖子班中,班上有个女生是从老家县城考进来的,个子小小的,听说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我们那时候刚刚步入高中,正是青春期敏感脆弱的时候,那个女生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感到自卑,也不敢说话,总是一个人,后来便越来越孤僻,成绩也越来越差。
班主任为了安慰她,跟我们讲述了他读书的经历,说他出生农村,读书条件如何差,但最后还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大城市里扎根,说到最后,班主任对我们说了那段话,只不过最后一句其实是“更何况现在技术这么发达,就算不好看也可以通过科技让我们变得越来越美,何必为可以改变的事情难受”,这句话我觉得在这个年代说似乎有点跨时代了,所以没有说下去。
这段话虽然是很普通的心灵鸡汤,我也不知道对那个女生的影响如何,但我知道她最后确实不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985,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今我将这碗鸡汤喂给谢思靖喝,只希望他能日后能够自信一点。
我们俩又聊了几句,这是我到这个时代以来说话最多的一天,不知不觉中,我有些困了,渐渐入睡了。
睡梦中,我似乎回到了小时候,每天晚上睡觉前妈妈都会在我额头上亲一下,感受到温润的触感的时候,我忍不住低声呢喃了一声“妈妈”。
第二天早上,我感觉神清气爽,或许是昨晚跟谢思靖聊了很多,有些情绪都得以发泄出来,昨晚竟是我这半个多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天空中高高挂着了,而谢思靖和谢母早就去上工了,家里只留了谢思文陪我。
外面阳光正好,我将被子从屋里拿出来晾晒,被太阳晒过的被子总是蓬松柔软,还有一股独属于太阳的味道,俗称“螨虫被杀死的味道”。
我站在门口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谢思文看到一脸诧异,说:“嫂子,你脑子好了?”
话说出口后她立马捂住嘴,对我尴尬笑笑,看来也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什么叫我脑子好了?
我的脑子一直都很好,好不啦!
我也没跟她计较,小孩子嘛。
其实也不能怪她,我前段时间整个人都很阴郁,也不说话,也难为她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