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讶异点了点头,震惊道:“你居然是孟哥的朋友?”
陆初:“对,我俩是一块过来做兼职的。”
说起孟常澜,那人可谓是滔滔不绝,从孟常澜刚到车队暴揍仗势欺人的关系户,到孟常澜为了挣钱每天疯狂出车,一分钟也不舍得闲着,天才一般刷新了车队里的出勤记录,在整个车队里都已经出了名。
那人还好心地跟陆初讲说:“你有空的话劝劝孟哥吧,人又不是铁打的,就他那种不要命似的干法,不出半年,身体就得出问题。”
陆初心道孟常澜哪里是自愿的,他恐怕是被系统逼着才一直不要命地干活。
因为还有工作要忙,那俩工作人员把尸体送过来就又急匆匆冒雨走了。
陆初锁上停尸间的门,又重新回去值班室写尸体存储记录。
他刚写完,就有两个人边哭边相互搀扶着敲响了值班室的门。
陆初透过门上玻璃看了眼,外面站着的不是女人,是两个男人,陆初瞬间松了口气。
他过去打开门,震天的哭声就传了进来,在他们的哭诉中,陆初听明白了,这俩人一个刚刚送来的那具尸体的父亲,一个是叔叔。
叔叔哭的眼睛红肿,从兜里掏出来两张百元大钞,想要偷偷塞给陆初,“小哥,你给我们行行方便吧,我们就想再陪我侄女一晚上,你把停尸间的门打开,让我们进去再看她一眼吧。”
陆初虽然能理解他们的悲伤,但是,“抱歉,我们有规定,家属晚上不能进去停尸间。”
那个父亲以为陆初是嫌钱少,于是又从兜里掏出来四五张百元大钞,和叔叔手里的那两张合在一起,塞给陆初,恳求道:“小哥,帮帮忙,我们这次来得急,没带那么多现金,等天亮了,我们就再去取钱给你送来行吗?”
陆初不收他们的钱,摇摇头,“抱歉,规定不允许开门。”
不知道陆初哪句话刺激到了这位父亲,这位父亲突然嚎啕大哭,压抑的悲伤几乎海浪一般涌了出来,他崩溃哭诉道:“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只有二十岁,刚考上大学,是我们那里最好的大学,她才读大学两个月就莫名其妙跳了河,小哥,你没有做过父母,根本没法理解我们突然失去孩子有多难过,我现在恨不得,恨不得陪我的女儿一起去死啊。”
叔叔也在旁边说情,“小哥,求求你了,让我们进去再看一眼吧,我们就看一眼,绝不在里面多呆,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着说着,那位红着眼眶的父亲突然扑通一声给陆初跪了下去,抓着陆初的裤脚,边磕头边哭道:“小哥,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再看我女儿一眼吧。”
“这可使不得!”陆初被吓了一跳,急忙蹲下身,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陆初焦头烂额地看着眼前这俩人,心中正苦恼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时,停尸间的门突然被人从门后敲响了。
门被敲响的一瞬间,陆初,那位父亲还有叔叔几乎是同时被吓得身体僵硬,脸色煞白,连哭声都止住了。
紧接着,门后又被敲响了一声。
“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现在是凌晨,阴气浓郁,任谁在停尸间门口碰见这种事都会觉得恐怖。
但陆初没想到,刚刚还在疯狂哭诉想要进去停尸间陪伴女儿的那位父亲和叔叔这会儿已经被吓得跑没影了。
新水楼外的迷蒙雨雾里,陆初只瞧见了那两人离去的模糊衣角。
“爸爸,小叔,是你们在外面吗?刚刚是不是你们在外面哭啊?”停尸间内传来一个清亮温柔的女孩声音。
门外没有回应。
“小哥哥,你能不能把停尸间的门打开啊,我还没有死,他们弄错了,我还得出去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呢,要是我去晚了,那个老板娘怕是会解雇我,我爸爸妈妈不想我读书,要是我挣不到钱给他们,他们会打死我的,小哥哥,你救救我吧,这里好冷好冷,我好难受啊。”门上的铁锁随着里面女孩的声音微微颤动。
陆初拿到的九丰山殡仪馆规则怪谈第一条:
[嗯,让我想一想,最重要的一条,晚上00:00之后,除非你收到主任信息,否则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打开停尸间外面的铁锁,也不要回应,再次强调,无论什么声音。]
陆初刚刚帮忙打开遗体冷冻柜时,在旁边闻到了抬来的尸体的浓重腐臭味,那个女孩,的确是死了的,这点不会有错,因而陆初只当是没听到,转身回去值班室,关上了门。
后半夜里,停尸间那个女孩一直在说话,陆初趴在办公桌上半睡半醒的时候耳边都是那个女孩的碎碎念,从她上小学时候因为她是个女孩如何被她妈嫌弃扔在鸡窝里不许她吃饭,到她读高中时候她爸想把她卖给一个比她大四十岁的老男人做媳妇,陆初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由她编织的充满痛苦与挣扎的噩梦里。
女孩的碎碎念牵起了陆初小时候的痛苦回忆,因为睡的很不好,陆初一度分不清自己是身处现实还是在做梦。
直到他被开门声惊醒,抬眸对上一双离他极近浑浊泛黄的苍老眼睛,陆初被吓得猛然后退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