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少了孟迟菀路上的逃跑,也少了她的撒泼打滚,速度快了许多。
不知为何,分明她体内的置命灯还亮着,可城中再也没人敢看她一眼。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
她眼前不知为何黑了一瞬,再睁眼时,她站在祭台中央。
祭台是一个硕大的圆台,像是戏班子搭建的戏台一样。可与真正的戏台不一样的是,戏台上不会有尸体,但在这,能见到的只有铺陈开的具具尸首。
血腥味夹杂着莫名的花香一齐灌入鼻腔,她弯下腰,几乎要吐出来。
戏台四周燃着的篝火似乎更甚了。
迷蒙间,她睁眼,看见有人对着少年行了一礼,而后道了一声:“城主。”
一瞬间,她便明白了。
原来,没有什么来救她的人,她看见的那顶轿子,竟然真的是所谓城主的轿子。
她再次尝试运转周身灵力。
空空荡荡。
竟是空空荡荡。
惊澜也听不见她的呼唤。
一次次尝试。
一次次落败。
少年望着她近乎有些绝望的模样,缓步走上祭台,对上她漆色的瞳孔,而后笑着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孟迟菀似乎被篝火炙烤地有些晕乎乎的。
可她还是看清了少年手中的物什——
惊澜。
在他手中竟然显得如此温顺。
风起。
她被风猛地灌了一口,几乎要呛出泪水。眼眶突然变得有些红。
难怪啊。这世界于她,哪里会有顺遂的事呢。
“你要杀了我吗。”孟迟菀轻声问。
“是。”少年语气坚定。
可他望着她落败垂丧的模样,像是有几分可怜她,又道一声:“不会很疼,你莫要怕。”
“你不是说,是我父亲吗?为何……”孟迟菀道。
可话还未落,她便轻嘲一声,而后接着道:“是我忘了,你是魔,哪里会在意亲缘血脉。何况,想必你是诓骗我的,魔说的话哪里能信呢?”
少年唇边的笑意忽然便淡了下去,不知是她说的哪一句刺伤了他,他竟然也又了几分落寞:“是啊。魔说的话,哪里能信。”
孟迟菀不知道第几次尝试运转灵力。可次次落空。
她抬头望天——她跑不出这方祭台。
可要她等死,她也不愿。
她在这样的境况下,终于懂得了,一旦自己无法救自己,那也不会有旁人救自己。
置命灯大亮。灼热地烫着她心口,可却丝毫没法温暖她。
少年望着她,攥紧了手心。
而后声音冷淡:“开始吧。”
他将瓶中的血滴在法阵上。
四周篝火大盛。周围的灵体开始欢呼。
孟迟菀血肉开始撕裂开。风好大好大。火烧到了她身上。好吵好吵。
她咬着牙,拼命想要告诉自己不疼,可尽管止住了口,却没法不哭。
好疼。
有什么烧到了手臂上,她抬起手臂,却只能见到模糊的一道残影。
好疼。
脸上也开始疼了。
可还是动弹不得。
没有喊疼的权力。
疼。
疼。
疼。
不是说不会疼的吗?
意识开始模糊了。她想到了很多东西。
而后似乎有谁将她拥入了怀中。
是木质香吗,她闻不到味道了。
她眼睫边低垂坠下了一滴泪。
而后有滴温热也落在她脸上,很烫很烫。
“云羡清……”她呢喃了一声。
死后,若能有人为她收尸,也是极好的一件事啊。
这个人如果是云羡清就更好了。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
她所看不见的地方,置命灯正从她体内开始剥离,而后停留在她心口之上,悬浮在天上,灯上飞出了一道残魂。
那道残魂微弱而单薄,却决绝地埋入了火中。
残魂眼边的泪痣亮亮的,似乎被水意浸染过了。
置命灯亮到刺目,而后血肉开始生长,灵魂的缺口开始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