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夜空像一张无边无垠的天幕,又像一个深邃的空洞。
化作云的夏溪垚就这么无聊的飘啊飘,悠悠望着那片看不到尽头的夜空,要问什么心情?
嗯……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有自己的意识,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人,活了22年,这个月离开了这辈子最不想接触的职业,转行成了疗愈师,真切体验了各种人的经历。
就在不久前,又一次经历剖腹生子的痛。
母胎单身,连男朋友都没有,竟已经两次“生娃”,或许她应该大骂系统,但此刻什么想法都没有。
好像一具空壳,哦,她现在连壳都没了。
飘荡在深空之下,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
没有时间束缚,她可以无休无止停留在这样的状态里,没有在意的人,也没有人在意她,仿佛她和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牵绊。
深空之中有什么在流动,夏溪垚“伸手”去触碰,任由自己被那无形的力量牵引,视野完全沉溺进黑暗,连最后一点蓝色也荡然无存。
细细的低吟渐渐响起,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她的“手”就快要触碰到流动的中心,却被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挡住。
深空之间,一切交融,却又万物分隔。
“溪垚——”
“溪垚——”
“夏溪垚——”
带有层层回音的声音划破沉静,她感觉到自己正快速与深空拉远距离,重新跌落回云层。
“溪垚快醒醒——”
绵软的云层将她包裹,一瞬间,夏溪垚似乎找回了身体。
忽然一阵强烈的疼痛刺激神经,恍惚间她睁开眼,几个熟悉的脑袋围成圈,正灼灼盯着她。
“……”怪害怕的。
两天前早上。
艾春暖想着等夏溪垚一起去治疗室,可左等右等不见人便也算了。
到了中午她给夏溪垚打了电话,没人接,想到昨晚她脸色不好,担心是不是生病。
艾春暖拉着时琳一起去二单元八楼,路上遇到包望旗,三人一起站在夏溪垚家门口干瞪眼。
包望旗:“没动静,确定她没出去?”
艾春暖表情严肃:“这里围了很多暗物质,她肯定在家。”
时琳默了默:“我试试。”
走廊色彩变暗,分散围在门口的黑色粒子群汇集成半人形贴在门缝,咔哒,面前的门打开,暗物质隐入无形。
包望旗目瞪口呆,这能力好,既能拍照又能撬门,全面!
时琳搓了搓鼻子忽略两人投来的目光,拉开门探身进去,“夏溪垚,你在吗?”
鸦雀无声。
在艾春暖眼中,屋里的空气还算平稳,像被风吹过的湖面,泛起淡淡涟漪,飘向关上门的卧室。
暗物质的数量相比自己家多一点,但和平常相比,已经少太多。
艾春暖和时琳先敲了敲房间门,再开门进去,包望旗暂时等在门外,听到艾春暖叫他才进房间。
夏溪垚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神情放松,嫣然陷入熟睡,和当初离开疗养院昏睡的状态一样。
包望旗检查了她的眼睛,又把了脉,“确实只是睡着了。”
开关过度使用能力总会伴随不一样的后遗症,大多数都是通过睡眠来补充大量消耗的能量,对此时琳认为很正常。只是艾春暖心里打鼓,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来。
隔壁住的顾逸,她也不敢一直呆在夏溪垚家守着,思来想去决定找顾逸帮忙照看一下。
于是,当顾逸下班回家时,三张挂笑的脸慢慢从电梯门缝中透出来。
最近二单元八楼,似乎人气变旺了。
目送三位离开,他竟有种被托孤的感觉。
顾逸洗漱完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拿了床被子去到夏溪垚家客厅,盯着没有齿轮转动的天花板很快陷入梦乡。
醒来,屋子里的暗物质浓度比之前更高了些,敲响房门没听到动静,他站在门口远远望了夏溪垚一眼,随后拨通局里医生的电话。
“她是正常的能量回复期,不过这里的暗物质比外界浓,她醒之前最好有人能在旁边守着,没人的话建议送她去研究院。”苏医师收起仪器,“正常来讲外面的暗物质应该被大量隔绝了才对,建议上报局里,让他们给员工楼做一次复检维护。”
顾逸点点头,“好,麻烦了。”
复检可以,只不过这里的暗物质不来自外面,而是夏溪垚本身。
床上的人面容平和,皮肤白皙,平躺的睡姿一直没变过,很像一具活着的尸体。
顾逸定定看她,和平时一样却又透着一丝怪异,“苏医师,如果她一直没醒,有没有什么叫醒办法?”
苏医师:“可以试着掐人中,轻拍、使用冷热毛巾擦拭来刺激她的触觉,触觉刺激可以激活大脑的躯体感觉中枢,有助于唤醒。”
“嗯,谢谢。”
白天顾逸有事,则由艾春暖她们过来守,晚上因为害怕四散的明质,只能由顾逸带班。
第二天早上,顾逸正从沙发上坐起,屋里忽然闪了几下,被刺激的暗物质和明质碰撞产生滋滋啦啦的浅色花火。
他蹭的一下冲到夏溪垚房间,床上的女生依旧安静平躺,但她露出来的皮肤竟开始变透明,粒子群围绕她身边与皮肤下的粒子相连螺旋流动。
没有异变,却让人感觉再过不久她就会完全化作粒子消失。
类似的情况他曾见过,当源点完全放弃生的希望时,异化会立刻停止,就如完全接受暗物质的融合,继而彻底归入虚无化作粉尘消散。
但他想不出,夏溪垚有什么理由会彻底放弃“活下去”的想法。
顾逸伸出的手顿了顿,小心推了推女生的肩膀,明质没有伤到她,“夏溪垚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