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喊哼了一声不太高兴,开口却是跟陆岑川说自家和城里的杀猪匠多有往来,在他摊子上拿的肉便宜又好,问她用不用介绍。
两人心中此时都有了目标,商量过几句定下大概,便分头行动。王小喊先回城里定做饼铛火炉,再跟母亲妹妹分说详细,而陆岑川,终于要把豆制品的种类,稍微增加一两样了。
首先就是喊来广胜问他可有余力,广胜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要教新东西,眼神一亮,连忙说有。陆岑川便把和平底锅一同定制的铁盘子拿了出来,与广胜说了豆筋腐竹的做法,叫他即刻就开始练习。
早上要做一天里卖的豆腐豆干,这练习的时间自然就是下午了。
陆岑川这回没任由宁子避开,直接说这玩意儿谁都能做,没什么好避讳的,甚至还把李宝柱也叫来了,豪迈的做派叫张老头黑着脸在一旁大骂她不懂手艺的珍贵。
“什么叫珍贵?能给我带来更好的生活,就是这些手艺的珍贵。”
“今天我做出新东西来,明天就会有人照着琢磨,后天就会有人仿制,大后天这些人就会成功,难道我还不现在麻溜的叫宝柱哥他们都学了开始挣钱,而是把做法死攥在手里,等着别人都会做了烂大街再来后悔么?”
说什么手艺手艺的,他们都避得厉害,换个说法总行了吧?
挣钱才是第一要务,挣钱呀!
这番理论听得张老头瞠目结舌的,只瞪着陆岑川没法儿说出话来。
李宝柱跟宁子惊诧过后相视一笑,他们哪能不知道这话背后的心思呢?看着对他们挤眉弄眼叫赶紧来帮忙的广胜,不再推据,卷起袖子跟着干活。
也不是三个人都做豆筋腐竹的,铁盘子陆岑川只定了一个,便叫他们互相换手,空闲的人跟着自己做兰花豆腐干。
毕竟说起素夹饼,怎么能少了豆腐串呢?
张老头被她那些说辞气得没再理她走了,陆岑川也不管。这时天气也冷了,豆筋没有那么好晾干,兰花豆腐干串好也需要地方晾着,夏家院子后面因挨着池塘水气大些,就干脆拿着去了杨家、李家的院子里借地方。
她端着卷在竹竿上的豆筋和切好撑开的豆腐干在几家之间往来,村人没见过这些东西,就有人忍不住朝她喊到,
“小傻子,你这拿的是什么啊?”
陆岑川看也没看这人一眼,径直走过去了,这人尤不自知,以为是没听见又喊了两声小傻子。等陆岑川走远了终于明白过来是不愿意搭理自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嗤到,
“叫她还当没听见了,有能耐跟席老太甩脸子去啊!”
这喊陆岑川的男人叫做刘二拐,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嘴贱,以前有个媳妇儿,后来跟人跑了就一直打光棍。平日里时常欺负村里这些小孩子,傻兮兮的夏草玲当然也是他常常呼喝显示自己威能的一员。这时被陆岑川置之不理,他异常不忿,骂骂咧咧的往家走,一边走一边高声咒喝,
“看她那个蠢样儿,端了点儿什么玩意儿,啧啧啧,什么都往嘴里塞也不怕吃死!”
杨桥正跟着陆岑川看新鲜,两人走了个对过,把他这些话听个囫囵。
“哎哟~杨秀才~这是要去哪儿啊~!”
刘二拐对读书人倒是有一些莫名的敬畏,杨桥家里又是富户,还有个传说中做了大买卖的杨路,他可不敢跟欺负夏草玲是的对待杨桥。
杨桥蔑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回到,
“管那么宽,别给唾沫呛了肺管子。”
杨桥噎了刘二拐这么一句,没理他就走了。路上还有二家旁人,知道他是个癞子,看他吃了瘪就默默的忍在肚子里笑,可是几个被他欺负过的半大孩子才不管这些,见他被呛声,嗷嗷叫着就欢呼开了。
刘二拐气急败坏的去追打这些孩子,他们四散奔逃,刘二拐一个也没拿住。自觉丢了天大的脸面,他不敢去对付杨桥,就把这笔账记在了陆岑川头上,阴沉的往夏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平白飞来的横祸陆岑川自是不知,王小喊炉子做好新的吃食就要开卖,除了做豆腐串之类增加卤味的品种,还得赶紧把白吉馍的做法给王小喊教会了。豆筋做着有些费事,广胜三人也生疏,一时就又忙碌起来。
张老头一个人在家生了好几天气,才又去夏家院子外面溜达,看着里面忙碌又快活,转了半天愣没人注意到他。想想自己那点儿老皇历,在陆岑川面前向来不受待见,也难怪人家不听他的,转悠好几圈儿也没拉下脸来进去,最后还是冷哼着回自己家了。
刚进家门就看见自家婆娘拉着女儿不知在絮叨些什么,女儿起初只是摇头,后来竟像是被逼急了,使劲儿把被拽着的手往回抽。她们声音低弱,张老头凝神听了一会儿也辨不出缘由,两人说的投入,都没发觉他已走到了近前,
“娘这可都是为了你!你可别犯傻!”张婶死死拽着张苗苗的手不让她跑开,张苗苗一张脸通红,只顾着摇头,猛然发现张老头已站在了自己面前,惊呼了一声爹。
她这一喊,趁着张婶松懈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躲到了一旁去。
张老头越发觉得这情形不大对,女儿素来和老婆子一条心,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沉着脸问了一句,张婶含糊着说没事儿,又偷眼去看已经跑走的女儿,小声嘀咕着不争气。察觉到她的敷衍,张老头暴脾气就上来了,张婶忙到,
“就……就是说点儿咱家豆腐的事儿……”
“咱家豆腐有什么事儿?”他冷着脸问。
张婶嚅嗫一阵不肯答,眼见张老头要发怒,赶紧低眉顺眼到,
“我就是想……咱家的豆腐还是跟那边分开吧,每天咱们都亏五个钱……”
“……亏?”
“是啊!只咱们付了工钱,他却送两家的东西,那边这不是在占咱们便宜……”
张婶这话还没说完,张老头已经拍了桌子,吓得母女俩一片惊惶。看她们这样惧怕自己,张老头脸色更沉,但想着自己确实没说过这中间具体的事情,难得的压了压脾气解释到,
“李家小子送豆腐两边都是给了钱的,没有占便宜一说。”
张老头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张婶的脸色都不对了。低声嘀咕着什么做白工,张老头在她对面都没有听清,
“那李家的小子还好意思要咱们钱……?这乡里乡亲他怎么做得出……?”说完完全无视张老头愈发漆黑的脸色,又自顾自紧张到,
“老头子,你说他们是不是合伙坑我们呢?那丫头之前装得厚道,我,我们是不是叫她骗了?她……她……!”
张婶她她她了半天,也没说出陆岑川骗了自家什么,忽然灵光一闪,抓着张老头大声喊到,
“对了!她是利用我们啊!我就知道她教给广胜手艺没安好心!”
“老头子你看!她叫广胜做白工养着自己,现在又用我们的劳苦钱来做人情!席家嫂子没说错,她怎么这么黑的心啊!”
说完觉得自己堪破了真相,顿时悲从中来,眼里泪珠滚滚而下。
张老头青筋暴跳,他本来肯解释一句就很难得了,又因为被夏家无形的排挤拒之门外心情已经很差,压着脾气想讲道理,结果却叫张婶想得更加污糟。他拂开紧紧抓着自己的张婶,抬手就掀了面前装豆子的笸箩,断声喝到,
“住口!”
张老头愤怒的原地踏了两步,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家婆娘除了哭之外还能有这样活络的心思。看她哭倒在一旁,女儿也赶紧来劝,怒瞪了她好几眼,甩着袖子出门了。
张老头平时没什么交情深厚的人家,此时夏家也不能去,只好怒气冲冲的上山找黄菜。
陆岑川新做的卤味终于突破了豆干有了丰富的种类,鸡蛋豆皮素鸡,炸过的豆筋跟豆腐串,又有六成肥的花肉,王小喊试过味道之后怒斥陆岑川以前为什么不加肉,只卖了一天就叫李宝柱给她带话,豆腐串之类多加一些。
至于为什么只加了豆腐串,肉的价钱定的高,切肉夹饼是夹豆干的两倍,一时间销路不好陆岑川也有预料。反正借味儿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肉本身到没什么所谓,只要能卖出去就行。
卖不出去也可以自家吃嘛。
她这种无所谓的豁达,王小喊来村里跟她学做面条饼子的几天里已经受够了,烤饼的炉子一做好就不愿再来,只肯通过李宝柱传话。从没交流过的两人倒是因为这个说上了话,叫李宝柱很是莫名其妙。
卤鸡蛋卖的也不错,陆岑川家里的鸡鸭还是不能下蛋,只好又在村里收起鸡蛋来。
不过这回没法儿像上回收黄瓜那么悄无声息了。王小喊一个外人天天往夏家跑,引起了村人不小的关注,再加上晾豆筋什么的也有挺多人看见了,且现在打听夏家事情都有了门路——装着去买豆腐就行了。
一时间夏家的小院子就热闹起来,陆岑川觉得有点儿可笑,只是她虽然口才不错,但不知为什么,面对村里人一脸的八卦就有点儿发挥不出来。自我检讨了一番也找不出缘由,只能归咎于自己演技不好,便背着阿越默默的干活,把忽悠村里人这事交给广胜他们。
村里存着鸡蛋的人家不少,但数目都很零散,陆岑川又不可能一下收很多存着,连个冰箱也没有,要是坏了呢?加上这么多人整天跑她家也很烦,正好齐婶子能供给的鸡蛋数目最多,便以齐家优先作为条件,请齐婶子每天看着从村里收够数目,然后广胜直接给她带过来。
跟齐婶子谈妥出门竟然就碰见贾氏,两人相视一顿假笑,发觉贾氏竟然有上前来跟自己大聊特聊的意图,陆岑川随便扯了个理由扭头就往别的方向走。
绕到杨家问杨桥生肖图上的字挑选的怎么样了,得到的回答是需要吃点儿好的活跃思路。
陆岑川:“……”你吃货的等级是不是提升了一些?
“着什么急。”杨桥不紧不慢的回答到,
“读书需得严谨,育人亦是如此。”
陆岑川:“……”还育人嘞……
两人正在闲扯,广胜敲门进来,
“玲子,王家小妹妹来找你。”
说着身后便闪出个小小的人影对她喊到,
“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