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试探道:“姑娘,能在温泉旁种植药草吗?”
“可以。”傅锦痛快说道,“你让闫妈妈跟工正司官去说,给你僻出一块地方。”
几个人欢欣鼓舞的时候,王爷突然出声:“我做什么?”
傅锦拍拍他手:“你凑热闹。”
“你做什么?”王爷又问。
傅锦挥一挥修长的手臂:“我纵观全局,指挥若定。”
王爷扬了唇角,看着她说道:“去福池,瞧瞧。”
“走。”傅锦起身,带头向外。
福池外形未做大的改动,只是稍作修缮,里面却别有洞天,温泉池中迎面立起太湖石砌成的精巧假山,山间流水飞泄而下,池边空地上盖起一座亭子,做换衣休憩之用,其余地方是大片的空地,傅锦指着笑道:“养花,种药草,开宴,可随时更换布置。”
“王妃巧思。”柳将军赞叹道。
“这么好的地方荒废着,实在暴殄天物。”傅锦笑道,“冬日漫长难熬,有这一处地方,就好过多了。”
几个丫头雀跃着议论如何布置,傅锦牵起王爷的手,对彭将军道:“走吧,进亭子里坐坐。”
三人在亭子里围坐闲谈,月光透过高窗洒下,清辉满地,铺展至温泉水中,与蒸腾的雾气交织,恍若仙境。
天上方一日,人间如百年。
周遭温暖如春,谈笑着忘了时辰,不觉已交子时。
直到秋月过来提醒,柳将军忙忙站起,傅锦笑着看向王爷:“若是平日,他早就嚷着困倦,今日两眼亮晶晶的,分外精神。”
“在这洞天福地里,大家都是毫无倦意。”柳将军笑道,“不过时候太晚,还请王爷王妃回去歇息。”
“那就回去。”傅锦笑着拉王爷起身,“改日再来。”
出了福池,夏至一声惊呼:“下雪了。”
众人仰起脸,细细的雪花慢慢落下,轻轻落在脸颊上,清清凉凉的,傅锦长吸一口润湿的空气,笑说道:“冬日虽严寒漫长,可是会下雪,想到雪景,也没那么难熬。”
大家都笑了起来,却是无声得笑,生怕惊扰了飞舞的雪花。
都有默契一般静静站立,满怀着欣喜,看今冬的初雪。
百花宴有条不紊得准备,大雪前一日,傅锦特意去福池看了看,池边各式鲜花或含苞或绽放,缤纷如春日,亭子旁临时搭了花厅,花厅上罩了青色的纱帐,应是招待女眷的所在,花厅外摆放了长桌和数十把椅子,乃是为男宾准备,假山前搭了高台,供青年男女一展才艺,温泉中竹子曲曲折折,做流觞之用,角落清净处几张矮桌,上面刻着棋盘。
“很好。”傅锦笑道,“比想的还要好。”
“在这儿,用膳。”王爷摇摇她手。
“行啊。”傅锦笑着吩咐下去,“请柳将军也来。”
一声吩咐下去,秋月说声遵命,往外走去,冬雪跟着去厨房帮忙,夏至去给柳将军传话。
过一会儿夏至匆匆跑回,喘着粗气说道:“姑娘,家里来人了,来的是邱管事和二老爷的书童雨墨,他们说老爷得了重病,请姑娘速速回京。”
傅锦看着夏至,呆愣片刻大声质问:“谁来了?谁得了病?”
“邱管事和雨墨来了,老爷病了。”春兰忙说道,“姑娘,奴婢这就收拾行装。”
“我父亲好好的,定是她,是韩夫人想要诓我回京。”傅锦声音小了些,自语说道,“可是,二叔父派了人来,那就是真的。”
说着话脚下一软,王爷一把扶住她,将她揽在怀中。
她靠着他,轻声说道:“扶我坐会儿,让我冷静冷静。”
他扶她进了亭子,她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咬牙说道:“不行,得赶快回京。”
“我背你。”他在她面前蹲下身。
“不用,我能行。”她深呼吸又深呼吸,挺直了胸膛,迈开脚步绕过他,疾步向外走去。
回到寝殿,她已冷静下来,坐下来指挥若定:
“春兰,一应衣物用品,可带可不带的都不带。”
“秋月,不必给任何人准备礼品,我是回去探病,不是探亲。”
“冬雪,你的针袋和新配的药膏药丸都带上,也许我父亲用得着。
“夏至呢?怎么还不见回来?车马可安顿好了?一炷香之后我们出发。”
她刚吩咐罢,王爷递了热腾腾的茶水过来:“阿锦,喝茶。”
“不喝。”她不耐烦挡了回去,“都什么时候了,哪有心思喝茶?”
王爷默然将茶杯搁回去,抿唇看着她。
她的目光扫向他,却没有稍作停留,就像扫过屋中的家具一样,好像看到了,却习以为常,跟没看到一样。
一炷香之后,她上了马车。
随着一声令下,车马绝尘而去,她不曾看他一眼,不曾跟他说一句话,也不曾回头。
他站在路边久久张望,双唇越抿越紧,满眼都是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