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如此快速的反应,萧执聿唇角轻扯,“苏小姐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指的是她差点摔倒的事。
“天色有些暗了,臣女没有看清。”
“是有些不早了。”萧执聿抬头看天,顺着她的话说,“长青街处于城郊,这个时辰少有马车。苏小姐便同本官一起吧。”
话落,也不管苏绾缡是否同意,先行踏脚下了台阶。
身后轻尘抬手为苏绾缡指路,“请吧。”
这架势哪里像是在请人,分明是命令。
苏绾缡知道拒绝也没有用,只能跟上。
况且萧执聿说得也不错,这个时辰的确很难找到马车,怪她太急,出了府就直奔大理寺狱,也没来得及叫府里备马。
掀开车帘,萧执聿早已经入座,他抬眼,礼貌得为苏绾缡倒了一杯茶。
苏绾缡接过,“多谢大人。”
刚一落座,马车外猝不及防打了一道响雷,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大雨倾盆而下。
苏绾缡心惊了一瞬,还好有萧执聿在,否则,今夜她怕是回不了苏府了。
“贺乘舟的案子,本官也听说了。大理寺一向明察秋毫,若是他无罪,定会释放了他。”
听见贺乘舟的名字,苏绾缡下意识抬眼,猝不及防撞进了萧执聿的眼里。
他的瞳色很深,望着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柔和。
苏绾缡立马移开了眼神,萧执聿是看到了她哭红肿了的眼睛吗?
她低下了头,“多谢大人,臣女明白。”
想起贺乘舟那般模样,苏绾缡心里有些刺痛,“只是大理寺的刑法未免太过严苛,如今尚未定罪,便将人随意处置,即便知道日后是被冤枉的,可是人若废了,不知应是谁的责任。”
苏绾缡说着就不禁有些怨气。
贺乘舟的为人,她最是清楚,他从小就正直善良,旁的男孩如他一般的年纪还在上树打鸟,欺负同窗。
可是贺乘舟却一向知书识礼。
他最大的抱负不过就是考取功名,报国为民。
他怎么可能做出贪污受贿的事情。
大理寺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萧执聿将她的愤懑尽数看进了眼里,黑色的瞳仁愈染愈黑。
“苏小姐是在怪罪大理寺了?”
萧执聿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指骨缓慢地摩挲着茶杯的岩壁。
“臣女不敢。”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萧执聿看她神情却分明没有一丝不敢的意思。
他轻勾了勾嘴角,有点气性。
“臣女只是关心则乱。”
话一出口,不知是否是苏绾缡的错觉,她感觉马车外的风雨好像更大了些许。
苏绾缡偏了偏头,借着车窗帘被掀开的空隙望了一眼车外,雨夹雪似乎来得更大了些。
等会不知道萧执聿会将她放在哪里,周边是否有伞肆,伞肆是否还在营业。
苏绾缡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身侧男人幽暗的眸光。
好一个关心则乱……
他盯着苏绾缡白净的下颌,捻了捻指腹,有些烦躁的转过了头。
萧执聿将苏绾缡送到了苏府,苏绾缡还来不及疑惑萧执聿怎么知道她是苏成的女儿,轻尘就已经递给了她一把雨伞。
雨势实在有些大,饶是已经入了家门,回到小院里也免不了淋雨。
而且,她不想惊动父亲。
苏绾缡思索了一番,便也没有拒绝。
道过谢以后,便进了府门,哪知管家已经侯在了此处,叫她去正厅见苏成。
“去哪了?”
一踏进正厅,苏成便问道。
“大理寺狱。”苏绾缡没有隐瞒。
“胡闹!”苏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圣上初登大宝,贺乘舟就敢行贪污受贿。这个时候,你往大理寺狱去,是要将我们整个苏家赔上吗?”
“贺乘舟不是这样的人,如今只是在调查,父亲为何就觉得贺乘舟一定难逃此劫。父亲与贺叔乃是故交,如今他唯一的儿子入狱待查,父亲此时撇清干系,不怕被人说不近人情吗?”
“孽女!”
苏成气得一巴掌扇在了苏绾缡的脸上,将她打到在地。
“你懂什么?贺乘舟此事牵连甚广,出事以前,他就与齐王旧部来往紧密,如今,他贪污受贿的钱去哪了?”
“搞不好,贪污受贿事小,逆党余孽才是真!”
“你以为大理寺为何要羁押他,这是圣上要除掉他,贪污受贿不是死罪,但是斩草除根,齐王旧部一个都不能留,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苏成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牙齿间滚出。
可是在这样一个雷雨天却是清晰无比得落进苏绾缡的耳中。
她跌落在地,突然想起离开大理寺狱前,贺乘舟的最后一句话。
“绾缡,娘身体不好,此番我入狱,她一定很难过,绾缡,你若有空,就替我去看看她吧。”
去看看她吧……
他是知道这其中的关联,所以叫她去看看贺夫人,让她们两个抱团取暖,好好活下去……
苏绾缡猝不及防落下一滴热泪,几乎烫的她心口发疼。
“这几日,你就在府里好好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苏成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
夜晚,正院卧房内。
林氏看着苏成黑沉的脸色,扭捏着身子落坐在他的身侧为他捏肩,“老爷别气坏了身子,缡儿她眼下肯定明白了,不会再乱来了。”
“她能掀出什么风浪,我只是害怕我们与贺家的婚约……”
苏成提起这事就有些头疼。
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那下一个进大狱的就是他苏成了。
林氏闻言,捂嘴轻笑了一声。
“这还不容易,我听说,程伯侯家的三方庶长子前不久刚死了妻,缡儿过去做了填房,这与贺家的婚事自然不就断了。”
一听这话,苏成立马眼睛都亮了,这倒是个好方法。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