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昀匆匆下了朝,便一刻不敢耽搁,直奔揽月阁。
踏入殿中,见祝明月正倚在榻边喝药,瓷白的碗边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而她乌黑的发丝也并未挽起,只凌乱地散落在枕边。
祁昀的心猛地一揪,疼的他呼吸一滞。
听见动静,她抬起头,正撞见祁昀泛红的眼。这位惯常端着帝王威仪的九五之尊,此刻也是一脸风霜。
祝明月瞧着眼前这般模样的祁昀,心中却少见的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还在为了那个为出世的孩子心疼,可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其实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陛下......”她勉强撑起身子,想要行礼,却因虚弱而险些摔倒。
祁昀见状,快步上前接住她虚软的身子,扶着她靠在床头,疼惜道:“明月,朕都知道了,你受苦了。”
怀里的人轻得像是片雪花,连带着他的心也晃了晃。他坐拥天下,却连自己心爱的人和未出世的孩子都没能保护好。
祝明月攥着他的袖口,声音也止不住地发颤:“陛下,臣妾无能,没能保住咱们的孩子,让陛下失望了。”
说罢,泪水便顺着她那憔悴的脸颊滑落,砸在袖口,晕开一片水印,惹得人心发颤。
“这不是你的错,是朕疏忽了,竟让你遭如此劫难。”祁昀伸出手,轻柔地为她拭去泪水,眼眶也罕见地泛红,“你且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朕自会处理。”
他紧紧握住祝明月冰凉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般。
“陛下,臣妾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要对臣妾腹中的孩子下手。”祝明月靠在祁昀怀中,抽噎着说道,“臣妾想着是陛下送来的桂花茯苓糕,便满心欢喜地吃了下去,谁想到有人会利用臣妾对陛下的感情?”
她一边哭诉,一边巧妙地将矛头指向那盒桂花茯苓糕,
“有什么事就冲着臣妾来,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
这一番话,更是流露出她的脆弱,利用了祁昀的愧疚之心。
闻言,祁昀也皱紧了眉头:“朕已下令严查内务府,但凡与此事有关之人,一个都别想逃脱。”
他轻抚祝明月的发丝,亲手为她拢好被角:“孩子还会再有的。朕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你且安心养伤,千万不要多想。”
祁昀温柔地看着她,却浑然不知自己是她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
......
自祝明月小产的消息在宫中如野火般传开,内务府上下更是人人自危。
祝明月在宫中受宠正盛,她身怀龙嗣本是宫中一桩大事,如今却被人陷害,孩子莫名胎死腹中,祁昀怎么会善罢甘休?
见祁昀真的发了狠,宫里头马上就炸开了锅。
一番追查下来,御膳房并无差错,更无下药的机会。既然如此,当日唯有内务府总管朱六接手过那盒桂花茯苓糕,他自然而然地成了众矢之的。
朱六这人,在宫中素以油嘴滑舌、见风使舵著称。平日里,他靠着一些小聪明和溜须拍马的本事,在宫中混得如鱼得水,捞了不少好处。
见他油嘴滑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祁昀更是愤怒,当即下令对他严刑拷打。
慎刑司内。
朱六被绳索紧紧捆绑住,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大喊求情。
负责审讯的侍卫才不对他手下留情,手中的皮鞭“啪”的一声重重抽在朱六身旁的桌子上,留下一道深深嵌进去的白印。
“说!那糕点里的毒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侍卫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
朱六吓得浑身一颤,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整个人抖得如筛糠一般。
他止不住地打着颤,却仍心存侥幸,试图做最后的狡辩:“大人,冤枉啊!小的真的不知道那糕点有毒,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
侍卫冷哼一声,显然是丝毫不信他的说辞,再次扬起皮鞭:“奉命?奉谁的命?你若再不老实交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皮鞭在空中呼啸而过,重重地落在朱六的背上,朱六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一鞭抽得他皮开肉绽,朱六终于承受不住。
他真是追悔莫及。回想当初,不过是贪图赏赐的那点金银财宝,便鬼迷心窍地答在给祝明月的糕点里下药。
当时只想着能讨好上面那位,却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如今,他肠子都悔青了。
他脸色惨白,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是……是方官女子!方官女子吩咐小的,在给元妃娘娘的糕点里下药,小的不敢违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