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手上都拿到了分科表,周末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是选文科还是理科。”班主任说完后就拿着教案离开教室。
班主任前脚刚走后脚教室里就炸开了锅,冯千千看着课桌上的分科表愣神。
“书杰,你应该选理科吧?不对,你文科也好,学习好的人真好。”冯千千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你选什么科?”
“就我这成绩,除了文科我好像也别无选择。”
“文科也挺好的,你不是喜欢写东西。那我也选文科,这样我们还能在一个班。”
冯千千转头呆呆看着他:“书杰,可你不是喜欢理科吗?”
“我……我只是觉得文科也不错。”余书目光闪躲。
冯千千知道余书杰可能是因为自己才放弃理科选择文科,但他这样的喜欢却让她感觉到很沉重。
余书杰很好真的很好,冯千千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他这样好的一个人。
但是喜欢一个人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喜欢一个人是不能选择的。
被最好的朋友喜欢是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感觉,混合着温暖、困惑、惊喜和不安。
曾经轻松的友谊突然变得小心翼翼,冯千千甚至想回避和余书杰的单独相处。
被最好的朋友喜欢,就像突然发现熟悉的风景里藏着一扇未知的门。推开它可能通往更深的联结,但也有可能改变原有的路径。
真正的友谊不会因为真心的流露而破碎,即使形状改变,它的内核依然可以温柔如初。
“书杰,谢谢你。”
“怎么了?突然说谢谢。”
余书杰被冯千千突如其来的感谢,弄得不知所措。
她摇摇头:“没什么。”
交分科表的前一个星期,冯千千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偶遇许林凡。
“想好选哪科了吗?”
“我的成绩,文科就是最好的选择。”
许林凡垂头沉默片刻:“可是……你中考的时候理科的那几门好像也考得不错。”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或许可以试试看选择理科,理科的大学也好找工作。”
许林凡没有说实话,他希望冯千千选理科是因为,只有那样他们才可以考同一所大学。
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很自私,但他是真的很想很想和她在同一个城市在同一所学校。
“可是……我理科真的很烂,中考还是多亏了老余给我补课才能勉强考及格的。”
许林凡从口袋里拿出整理好的资料:“你不是想报汉语言文学吗,选理科也可以考相关的大学,而且录取分数线没有文科那么高。”
“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冯千千看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与汉语言文学相关的大学和专业。
这一刻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许林凡的心思,冯千千又泪失禁感动地落下一滴泪。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许林凡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他最看不得冯千千哭。
“我好开心,特别特别开心。”
这一次冯千千想为了爱情努力一次,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最不擅长的理科。
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学生们含着泪,一读再读,却总想在最热烈的章节里,留下最叛逆的注脚。
少年偏爱摇摇欲坠的日落黄,殊不知此刻正拥有的,是一生中最明媚的曙光。
总在考试与逃课间摇摆,在规则与自由间试探后,才懂那些莽撞的抉择,是青春盖过章的勋章。
青春哪有标准答案?不过是选择时横冲直撞,回头时眼含热泪,却从未后悔那些‘错’的选项。
当时觉得天大的抉择,不过是岁月里轻描淡写的一笔。但正是这一笔,让后来的他们有了截然不同的墨香。
十六七岁的勇气是限量款,后来再多地权衡利弊,也换不回那年毫不犹豫举起的手,和脱口而出的‘我选这个’。
如果青春注定要有一次孤注一掷,那冯千千想义无反顾一次哪怕结局是扑向火焰,至少那刻的光亮,足够照亮余生所有平庸的夜。
余书杰不知道冯千千到最后为什么会选择理科,但只要他们能分在一个班,他就很开心了。
教室吊扇吱呀转动,冯千千咬着笔杆盯着物理卷子,公式在草稿纸上洇成墨团。
余书杰从后排探身抽走她的笔,指尖点了点受力分析图:“先画坐标系,像这样。”
他的钢笔在图上划出利落的辅助线,袖口蹭过她散落的发丝。
“这里该用动能定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指腹不经意蹭过她写歪的公式,忽然抽出自己的笔记本推过去。
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便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着‘易错点’和‘千千专属’。
最新一页画着卡通受力图,小球戴着蝴蝶结,旁边批注‘千千快看’。
她耳尖发烫想推开本子,却被他按住手背。
窗外蝉鸣突然密集,他喉结动了动,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以后每天晚自习,我陪你从受力分析开始。”
阳光斜切过他耳后绒毛,在她草稿本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某些藏不住的心跳。
高三教室后墙的倒计时牌被阳光晒得发白,“97天”的红笔字刺得人眼眶发烫。
许林凡的铅笔在草稿纸上断了芯,他看向窗外香樟叶在风里簌簌响,像极了模拟卷上密密麻麻的英语听力题。
后排传来此起彼伏的翻书声,有人把保温杯往桌上一墩,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
“这道导数题再错,我就把头发剃成地中海。”一个同学咬着牙在草纸上画切线,笔尖把纸戳出小窟窿。
前排的女生突然转过身,马尾扫过堆满习题集的课桌:“谁有多余的2B铅笔?我的橡皮把答题卡蹭破了!”
她睫毛上沾着橡皮擦屑,像落了层细雪。
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旁,三班的男生抱着一摞卷子匆匆跑过,白色校服后背洇着汗渍。
不知谁的手机在抽屉里震动,屏幕亮起时映出课桌上的便签:数学保底120,英语阅读别错第三篇。
夕阳把黑板上的公式染成金红色,值日生擦到一半的“离高考还有”字样下,不知谁用粉笔歪歪扭扭补了句“加油”。
最后那个感叹号拖出毛边,像谁没说完的打气。
放学铃响时,许林凡才发现保温杯里的水一口未动。
他揉着发酸的手腕收拾书包,看见前排男生的后颈被晒得发红,正对着错题本念念有词。
走廊里飘来食堂饭菜的香味,有人突然在楼梯口喊:“最后一百天啦!”
声音撞在瓷砖墙上,惊飞了窗外的麻雀,也让某个正在背单词的女生突然红了眼眶。
冯千千看着高二以后自己所有大小考的成绩单,除了语文成绩高一点,其他的成绩都是刚刚及格。
她和许林凡之间的成绩差了七十多分,在高中差一分都是很危险的,更不用说相差七十多分。
冯千千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想到不能和许林凡考到同一个大学她就忍不住难过起来。
“我……我已经很努力了,但还是不够……”冯千千眼泪滴落在成绩单上。
余书杰抽出纸巾递到她手上轻声安慰:“没关系的,千千,现在才高二。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我会帮你的。”
“谢谢你,书杰。”
“千千,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的。”
但是冯千千对自己却完全没有信心,因为人的能力是有限的。
冯千千偷偷向林晓打听到许林凡的第一志愿。
“林凡那小子好像是要考北京理工大学。”
六百四十分的北京理工大学,对于冯千千来说遥不可及。
“但上次他又和我说,还是想留在本市考一个大学。姑姑听说以后很生气,把他骂了一顿。千千,虽然我知道这样说很不好,但我还是想让你劝劝他,不要那么幼稚。”
林晓的话一直萦绕在冯千千的耳边,这几年她和许林凡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近。
当她知道许林凡对她也有意的那个晚上,她开心得一晚都没有睡着,两个人也算是情投意合。
但学生时代的爱情,最后还是抵不过成绩的差距。
可当红榜贴出时,他的名字在985梯队闪光,而她的目光却在二本线前凝住,像两条平行的铁轨,终要通向不同的站台。
操场的梧桐叶落在她的错题本上,那天许林凡教她画辅助线时,笔尖总在她名字旁打圈。
填报志愿那晚,他的鼠标滑过北京的院校,但她的光标却停在本地的大学,像数学书里的正负两极,隔着零刻度线,再无交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