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揉碎金箔时,六个人散坐在芦苇边的木栈道上。
冯千千把帆布鞋浸在凉水里晃荡,余书杰把卫衣搭在她肩头,袖口蹭过她耳尖时,惊起一群低空掠过的蜻蜓。
李乐格支着三脚架调试长焦镜头,陈鹿茜趴在她身后数着湖面上的游船,马尾辫扫过她的相机带:“第三棵柳树下的涟漪像不像月亮碎片?”
许林凡冷着脸站在一旁,林晓忽然往水里掷了颗石子,惊飞的白鹭掠过落日熔金的湖面,将橙红倒影剪碎成流动的云锦。
有人脱了袜子踩进浅滩,有人摘了草帽兜住飘落的柳絮,远处传来归鸟的唧啾,与琴弦声、笑闹声一起,泡在渐渐浓稠的暮色里。
“来来来,我们来拍照了。”林晓拍着手,六个人站在湖边拍着合照。
新生开学当天晨光穿透香樟树的间隙时,校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新生们背着书包挤在警戒线外,家长们踮脚张望,行李箱滚轮在地面划出细碎的响。
教学楼前红底白字的横幅“欢迎新同学”被风吹得轻晃,穿校服的学长学姐举着指示牌,声音清亮:“高一三班这边排队!”
几个男生正合力搬着一摞摞新书,汗水浸透了T恤后背,却在对视时咧嘴笑,露出白牙。
报到处班主任们坐在长桌后,笔尖在花名册上沙沙游走。
扎马尾的女生攥着录取通知书,指尖发颤地递过去,班主任抬头时笑出皱纹:“别紧张,名字写这儿。”
旁边家长忙着拍照,镜头里晃过女生泛红的耳尖和桌上摆的薄荷糖。
走廊和操场有人抱着作业本跑过,纸张边角掀起小旋风。
有人趴在栏杆上看楼下,忽然被同伴戳肩:“快看,那片云像不像咱们教室的吊扇?”
操场远处,体育老师吹着哨子集合新生,绿色草坪上顿时冒出一片晃动的蓝白校服,像撒了把带露水的矢车菊。
拐角的公告栏前,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认分班表,手指点着名字时发出轻呼。
楼梯间飘来食堂的葱花香味,不知谁的保温杯“当啷”掉在地上,惊飞了停在窗沿的麻雀,扑棱棱掠过写着“新学期,新起点”的电子屏。
阳光越爬越高,走廊尽头的风铃轻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同学你哪个班”的询问声,在九月的风里酿成一罐微甜的汽水。
高中开学当天冯千千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学校里面打转,陈鹿茜和李乐格考上了重点高中,而余书杰选择了出国留学。
转眼间四个人的小团体现在就只剩下冯千千一个人,这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让她一时间还无法适应。
交完学费后冯千千站在分班表前面找自己的名字,突然在自己名字上面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竟然还有和余书杰同名同姓的,还真是巧。不知道他在国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新朋友,会不会忘了我。”冯千千一个人小声嘀咕。
“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冯千千一转头余书杰正笑着站在她身后。
“老余!?你不是出国了吗?”
看见余书杰后冯千千心里又惊又喜。
“国外不适合我,我和妈妈商量了一下,考虑大学毕业以后再去。”
“真的!?”
“嗯,真的。”
余书杰的留下对于冯千千来说是个意外的惊喜,在这所陌生的学校终于有个熟悉的朋友陪在身边。
开学前一个星期余书杰跟着余婉芸,在出境管理大厅办理出国的护照。
在排队等待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英国学院到冯千千家之间的距离。
一万公里,余书杰第一次觉得世界怎么会那么大。
“小杰,还有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余书杰犹豫纠结了很久才拉住余婉芸的胳膊:“妈,我不想出国,至少不是现在。”
余婉芸听见余书杰这话不气也不恼,只是笑了笑:“是……不舍得那个小姑娘?”
“……嗯,我想再试试看。”
余婉芸摸了摸他的脑袋,表情温柔:“好,只要是小杰想做的事情,妈妈都无条件支持。”
余书杰拜托余婉芸去普通高中找了分班的负责人,送了一点礼后才把余书杰分到冯千千的那个班级里。
当余婉芸发现儿子有了喜欢的女孩后,恍惚间她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饭桌上余婉芸嘴角微微上扬看着余书杰:“小杰,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叫千千的女孩吗?”
余书杰的耳朵瞬间红了,他眼睛亮亮地点头:“嗯,很喜欢。”
“真好,年轻真好。”
学生时代的爱情像初春嫩芽,纯粹又青涩。课本下藏着偷偷地注视,老师转身时,对视的目光慌忙躲开。
借橡皮、传纸条、放学顺路走,微小的互动都藏着心跳加速的秘密。
为对方写藏头诗、折千纸鹤,用笨拙的方式表达喜欢,连吵架都是课间十分钟的赌气。
多数随毕业散落在时光里,却成为记忆里最干净的白月光,想起时嘴角仍会轻轻上扬。
“儿子加油,妈妈相信你会成功的。”余婉芸笑着给余书杰加油鼓气。
和父母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是一种既温暖又自由的体验,仿佛在「家人」和「知己」的身份之间找到了完美的平衡。
余书杰知道无论自己和余婉芸分享多荒唐的想法、多脆弱的秘密,都不会被她评判或说教。
余婉芸可能不赞同,但会先理解再建议,像朋友一样陪自己吐槽,又比朋友多了一层无条件的包容。
家人的支持对孩子而言,就像植物需要阳光和水。不是奢侈品,而是生存与成长的必需品。
高中以后除了高三的一些学生会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高一和高二的学生都必须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冯千千还是第一次住校,在学校住的第一个晚上,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失眠。
大半夜她拿着手电筒刚走出宿舍,就感觉到暗处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宿舍楼里静悄悄的冯千千有些害怕,只好又返回宿舍躺在床上听着MP3。
在普高里余书杰凭借出众的长相和成绩,引得高一很多女生都对他暗生情愫。
余书杰站在教室门口,晨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在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镀了层暖金。
他指尖转着钢笔,校服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冷白的锁骨,讲台上的数学卷子被风掀起一角,恰好遮住他望向窗外时微弯的睫毛。
前排女生捏着草稿纸反复对折,粉红纸页上全是没写完的函数题。
后排扎马尾的姑娘假装借橡皮,橡皮擦在课桌下滚了三圈才碰到他的运动鞋。
连走廊经过的文科班女生,也会放慢脚步用课本遮住发烫的脸颊,等他抬头时又像受惊的雀儿般快步跑开。
课间操解散时,他单肩背着书包穿过人群,总有碎发被风撩到眼前。
某节体育课他三步灌篮的瞬间,篮板下聚集的女生们突然屏住呼吸,篮球入网的轻响里,不知谁的矿泉水瓶“砰”地撞在台阶上,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篮球场上冯千千手里拿着余书杰的外套,他一下场就直奔她走来。
突然一个女生害羞地拦在余书杰面前,把手里的冰镇可乐递给他。
但余书杰却摇摇头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喝饮料。”
“啊?原来是这样。”女孩只好尴尬地让开。
冯千千把一瓶矿泉水递给大汗淋漓的余书杰还不忘记笑着打趣他:“老余,你很受欢迎啊!”
余书杰紧挨着冯千千坐下,没有回应只是笑了笑。
突然篮球场上一个篮球直直地朝冯千千砸了过来,余书杰眼疾手快地抬手拍掉表情不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在大热天还披头散发的女孩,声音甜美地走了过来。
“同学,你没事吧?”
冯千千摇摇头:“我没事。”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是第一次打篮球。”
冯千千发现女孩好像是故意在余书杰面前夹着声音说话。
余书杰抬眼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你刚才冲着她打过来的,我看可不像第一次打球。”
余书杰毫不留情直接拆穿了女孩的小把戏,她表情尴尬得很难看。
还没等女孩开口狡辩,余书杰就拉着冯千千的手离开了操场。
“你刚才就那么水灵灵地拆穿她,不太好吧?”
“她动机不纯,刚才那球明显是冲你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