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委会的宴席,在晚上8点多结束,参加的学生们回去继续上晚自习,9点半,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后,孙志奇从后排座位喊了成澄星的名字,快步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成澄星。
“我能有什么事,”成澄星笑了笑,“赶紧走吧,你们体队现在每天5点就训练了,早点回家。”
“我有事跟你说。”
“有啥事啊,明天再说。”
“很重要的事。”
孙志奇看着在那慢动作收拾书包的文予宁,他站在这里跟成澄星说了半天话,他都没让出地方,让成澄星出去。
成澄星朝他挥手:“快走吧你。”
孙志奇又站了一会儿,文予宁竟然不动了,像个门神似的坐在外面,长腿支在前排桌底横梁上,书包放在桌上。
“走吧走吧。”成澄星眼看着气氛不对,一再驱赶,孙志奇不得不转头走了。
“您能让地方了吗?”成澄星在文予宁的耳边说。
文予宁笑了笑,这才抓着书包,跟成澄星一块出去。
“你们俩这是断不干净了,上回你把车都还他了,这又和好了?”文予宁有些气闷,忍不住问他。
“家里长辈都认识,哪能就断干净了,再说,他也没干什么,对我一直挺好的,像……”
他说不出来了。
“像弟弟一样?”文予宁接了下半句,嗤笑了一声。
成澄星倏地转头看着他,忽然听出了他的潜台词。
“你知道,他是,是……那什么?!”成澄星站住了,“对啊,我看过资料,说是你们之间会有那种……雷达!你那么聪明雷达肯定早就响了,你知道他是?”
“是,”文予宁看着他,“我还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从那个抱对螃蟹开始。”
“抱对的螃蟹又是什么?”成澄星听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我该怎么说,”文予宁走到他的身边,“我虽然不怕别人知道,但也不想别人知道。也许他也一样,我没道理揭破他的性向。而他对你有意思,呵,我更不会说,那是帮你们戳破窗户纸,我有那么傻吗?”
“可是,可是……”成澄星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可是了半天,没想明白。
“那你现在知道了,打算怎么办,”文予宁的声音冷了下来,“还继续跟他上演哥哥弟弟两小无猜的戏码吗?还是你也要考虑他?”
“我为什么不能考虑他?”成澄星听出他语气不善,直接回怼了一句。
“行,”文予宁点头,往地上狠狠地一指,“我让你挑。”
他转身往校门外走,成澄星跑步追上了他:“不是,我挑什么挑,还给我带沟里去了,我一个都不要!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把我当啥了?真是岂有此理!”
“你可以不是,没人逼你是,但是,”文予宁咬着牙,看着他,“如果你非要在我们俩当中选一个,你选谁?”
成澄星顿了顿,眼前闪过一些镜头,是在霞鸥民宿里,文予宁抱着他,在他肩膀上哭泣的样子,而另一个画面,却是孙志奇的两个表哥,把孙志奇推搡到角落里,不停奚落取笑他的样子。
他说不出来,究其根本,是不想伤害人。
文予宁暗暗叹了口气。
“罗叔没开车来接你?”
校门外没有他熟悉的那辆车。
“还在正月里,大过年的,我没让老罗上班,随便打个车回去吧,你往哪走,我先送你。”
成澄星抬手招呼出租车,文予宁按住了他的手。
“我送你回去吧,你家远吗?不远咱们散散步,就当运动一下。”
“差不多四十多分钟。”
“那根本不用坐车。”文予宁说,“你要加强一下锻炼,既有助于身体健康,还能缓解学习压力……你学习有压力吗?”
“没有,”成澄星笑道,“我那阿姨说的话,你是不是往心里去了,说我能早……”
“我呸!”文予宁恶狠狠地拦住了那个“死”字。
“你那个所谓阿姨,是个笑面虎,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想都不用想,这些年为了磋磨你,打击你,费了多大劲,你也是为了跟她斗气,才努力学习的吧?”
成澄星笑道:“瞒不过你。”
“你可以早点儿跟我说的。”文予宁有些心疼地看着他。
他们认识一年半了,虽然就彼此母亲的事聊过,但到底不是多么开心的话题,成澄星这个会给他操办隆重生日宴,却诅咒他早死的继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成澄星没有详细说。
他比他看起来坚强多了。
“这没什么可说的,咱都是没妈的孩子,”成澄星望着他,“不过……我一直想问,你从来不提你妈去哪儿了,现在有联系吗?”
“没有,我两岁的时候,她走了,听我爸说,她是来乡下支教的老师,对我爸一见钟情,”文予宁笑了笑,“生下我以后,挨不住山里的苦,走了。”
“那你没找一找她吗?”
如果她在,或许可以帮忙照顾文予宁失去双腿的爸爸,减轻一下他的生活负担。
“没找,”文予宁摇了摇头,“她留给我的,只是我的名字,予宁,说想给我安宁。现在,她一定是去了好地方,过很好的生活吧,我也想给她一辈子安宁。”
成澄星点了点头,任何“不幸”,在文予宁真正不幸的家世背景下,都显得很矫情。
俩人走到了温德别墅区外面,临近大门,成澄星告诉他:“我到了。”
“你家住这儿?”
文予宁左右看了看,这偌大的建筑群以“龙形图腾”为概念,各个独立别墅成排林立,小区占地面积广博,周围环境优美,依山傍水,后面就是桜市著名的虎头坊园区,这里大门紧闭,他每次路过,都以为是国家重点保护区。
“是,”成澄星点头,“等我那个阿姨哪天不在家,你来我家玩。”
这说法未免有些可怜,成澄星露出苦笑,文予宁皱着眉看着他,终究是忍不住,上前将他抱在了怀里,轻抚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