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准时踏进俱乐部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金碧辉煌的金屏风和龙椅,据说尺寸和乾清宫是一比一。
公共区域的家具多半是紫檀木,幸好有大量金色和红色穿插,这才缓解了深色家具带来的暗沉感。
阿沛早已落坐包厢,大家的握手、寒暄暂且不提。
没多久山西老板也到了,并不是想象中的脑满肠肥,甚至有点朴实。
唯一显眼的是左腕上的手串。
阿沛有些夸张地说:“哎呀,这是什么好料?”
山西老板抖下手,用压抑不住的调子得意道:“金丝楠木,家里还有张桌子,比这个料还好。”
大概是担心大家看不清,他还特意把它拿下来供人观摩。
夏志琪以前从来没觉得那些名贵木材怎样吸引人,今天头回细看,发现那手串上的珠子会随着观察角度的变化,现出丝丝金线般的光泽,有时还闪眼。
真称得上流光烁金。
这时俱乐部的公关出来招呼,见他们在讨论金丝楠木,便笑道:“我们老板除了紫檀,最喜欢的就是金丝楠木和阴沉木,前面走廊尽头有个花架子,就是阴沉木。”
既然这地方是出了名的“紫檀博物馆”,肯定有不少珍稀家具。
三个人赶紧跑到走廊上,原来刚才他们来时都走过、路过地方,确实摆着只通体乌黑的花架。
它在灯光下散发出金属般的光泽,靠近看更是纹理细腻,摸一把很温润,像镜面般光滑。
山西老板感慨道:“我就在故宫里见过阴沉木摆件,还真没摸过。”
趁着他还在那里观摩,夏志琪压低声音问阿沛:“这项目你也投钱吗,还是就跟着赚一笔中介费?”
她得搞清楚阿沛的角色,是自己也想当股东,还是纯粹居间。
阿沛道:“我想当副导演攒点资历,这戏拍成了、播了,我就有了资本,否则的话我啥好处也没。”
夏志琪拍下他肩膀,有这话她心里就有数了。
等他们回到包厢,没几分钟,关键人物就来了。
女的是制片人,脖子里挂了条翡翠项链。那绿坠子真是好大一块,夏志琪买风油精都没敢买过那么大一瓶的。
知名导演也很出挑,哪怕眼角遍布皱纹、头发全白,还穿件疑似地摊货的旧衬衫,也看得出气宇不凡。
山西老板低头问阿沛:“另一位呢?”阿沛说:“有事儿耽搁了,让我们先谈。”
夏志琪猜测,他们说得应该是另一位牵头人。
这桩事儿需要两人联络,一个负责牵头制片人,一个负责牵头山西老板。
她对阿沛说:“你那位朋友不露脸,就不怕你跳单?”
阿沛连忙摆手:“我可不敢,那哥们属于高干条线的,咱惹不起。”
这边菜还没上全,导演开始和山西老板掰扯阴沉木,只听他说:“外头的花架,属于热带雨林里捞上来的,是品质最好的那种,老话怎么说来着,‘沉木由来世上稀,可同珠玉斗京畿’。”
菜陆续上来,非常标准的行政套餐,并没有什么创意。据说这里的厨师一般都有国宾馆背景,讲究个四平八稳。
煤老板这时又和导演大聊手相以及周易,被哄得很开心。
他原本就点了号称1921年的滴金干白以及乔治卢米耶,据说都是几万一瓶的那种。
因为聊得尽兴,又叫了两瓶,分别是1990年的罗曼尼康帝和1975年的大依瑟索。
果然是挥金如土。.
夏志琪则负责和女制片人聊,对方一口京片儿,说了很多的过往战绩。
总之,中心思想就是“你要是不投这项目,简直错过了聚宝盆。”
夏志琪好不容易逮到开口机会,问制片人这项目里的潜在风险和不利因素。
那女人把手一挥:“全链条顺畅,风险都无。”
夏志琪转头看向导演,只见这位有着仙人之姿的大佬不紧不慢道:“我今天就是来跟大家谈谈文化。”
这话她一听就笑了。
她已经基本摸清了这副牌:有人在做局,制片人负责唱戏,导演只是他们障眼的棋子。
至于做局的是谁,多半就是那位不露脸的神秘人。
送走客人后,山西老板问大家:“咋样?”
既然阿沛是和山西老板一派的,并不指望拿中介费,夏志琪也没理由藏着掖着:“制片人说的都是真话,但应该还有更多真的没说。”
山西老板道:“我看那导演挺有水平,敢情还是把人当猴子耍了?”
夏志琪道:“也不至于,那项目没他们吹的那么好。”
山西老板此刻已买好单,说还有聚会,先走一步。
就剩下两个人时,阿沛沮丧道:“不该啊,是那位高干推荐的。”
她问:“那他怎么不自己投?”就差点破那位高干可能才是布局者了。
阿沛说:“他是京城快婿,身份特殊。听过他老婆艾琳的名字吗?背景硬得很。你等一会儿,他马上就到,前面也是被别的饭局拦住了。”
敢情晚上大家都忙着赶场子,喝完这桌还有下桌。
夏志琪更想不到艾琳的丈夫虽不被老婆待见,却仍积极地利用女婿身份在名利场里穿针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