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平安不知道的是,电话那头LILY的些许焦灼像藤蔓缠住她的心脏。LILY既怕成为ERIC那样被欲望反噬的困兽,更怕验证前未婚夫那句"离了男人你什么都不是"。珠江夜游船的汽笛声飘进来,她突然抓起马克笔在玻璃墙上狂草:活下去。墨迹顺着冷凝水蜿蜒而下,像道泣血的笑纹。
其实,人生在世,多数人都是平庸渡过此生。若是能够快乐相伴,不愁吃穿用度,也就并非要富贵奢华才是成功的象征。能把平凡一生的每天过好,一生回首自然也就有了精神富足的一生。而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容易成浸在过去,又活在未来的忧虑之中,久而久之人就因焦虑而盲动,因盲动而出错。
有些事可以控制,可称:人事。
有些事无法控制,则称:天命。
有时过于担忧未来,防微杜渐中还是会有过不去的人生境遇。乐安天命,有时就是最好的惜福。
平安答应她找ERIC畅聊下。
挂断电话后,平安倚在消防通道的金属门上。绿漆墙面洇着经年的霉斑,安全出口指示灯将他影子染成幽绿。他想起LILY曾说"职场是欲望的蒸馏塔",此刻却惊觉塔底沸腾的何止野心——还有理想主义者焚烧自己的青烟。
透过气窗望出去,蜀都大道的车流正编织光的蛛网。
有人为守住道德底线甘愿坠网,有人撕破底线只为挣脱蛛丝。他摸出Zippo打火机——这是孝洁当年送的生辰礼——钢壳上刻着博尔赫斯的诗:我犯下了一个人能犯下的最深重的罪过——我从不感到幸福。火苗窜起的刹那,他忽然懂了LILY的焦灼:当你在深渊边筑桥,每一块砖都可能是压垮自己的石头。
电梯井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像命运齿轮咬合的音律。平安将打火机收回内袋,金属余温熨着心跳。或许人生从无绝对净土,但至少可以选择做《卡拉马佐夫兄弟》里那个"拾穗者"——在欲望的麦田里,弯腰捡拾遗落的良知与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