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诉钟晰刘安行和羡予绝无其他干系,可感情上他很难不想把刘安行扔出太子府。
这边刘安行在正殿给太子请完脉,直接转向砌雪斋,没过多久,府内侍从来报,小姐又和刘太医去了药房。
钟晰平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往日此时已经在书房后间练琴的羡予人影都没看见。
太子烦躁地把手中折子扔到了一边,不知哪个蠢货呈上来的,奏请明年春再开选秀。
他的好父皇能不能活到明年都两说,行将就木还有人替他操心女人,钟晰大逆不道地想。
太子被气得看哪儿都不顺眼,旁边小心翼翼送来新折子的梁兴也没逃过,被殿下睨了一眼,又见殿下扫过后间的红拂琴,用眼神询问羡予人呢?
梁兴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苦涩,“小姐还在药房呢……”
他没敢提刘太医的名字,苍天啊,刘太医年纪再大点都能当施小姐的爹了,殿下你清醒一点!
“殿下也看了好一会儿了,不如出去走走吧。花园内秋菊开了,不知可否得殿下一观?”梁兴委婉劝道,花园的秋菊都种在西边,绕个道就到药房。
钟晰思索一会儿,还是起身出门了,秋菊没看上,没走两步就到了药房。
药房的小院并不算大,进门就能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若是把化神茶里的山红姜去掉,会影响效果吗?”
“山红姜活血散寒,是化神茶方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若是施小姐觉得味辛,可在原有的剂量上减半试试。”
里面两人一问一答,对药饮方子的讨论倒也轻松愉快。钟晰悄无声息地进了门,只见羡予颇为认真地拿纸笔记录着什么,而刘太医隔了半个药柜远,正检配今日药方。
见太子驾临,刘安行忙不迭上前行礼。
刘太医不明白俩月没来过药房一回的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有了这兴致,但这是人家府上,他只管站边上听吩咐就行。
“刘太医离宫两个时辰了,莫要让人以为孤得了什么痼疾。”太子殿下含笑三分,语气听不出喜怒,甚至让人差点以为这是在开玩笑。
但刘安行好歹也跟随太子近十年,根据经验看一眼殿下神色,见殿下并未盯着自己,而是看向自己身后的施小姐,又去看殿下身后的梁兴公公。
梁兴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含善笑脸,多亏刘安行也是经历过后宫多年的摸爬滚打的,从梁兴的笑眼里看出了暗示之处:
梁公公眼珠极小幅度地转动,依次经过刘太医、施小姐、殿下和门口。
懂了,嫌我碍眼,我麻溜滚蛋。
“微臣思虑不周,望殿下恕罪,这便立即告退了。”刘安行再行一礼,见殿下颔首允可,快步去桌上收拾药箱就要走人。
“施小姐这是你要的仙鹤子和九香花各半两注意事项请看《补方论》微臣告退。”刘安行急得话都来不及断句,挎上药箱就退出了药房。
刘太医转瞬就没了人影,羡予看着桌上那两个一模一样的棕色油纸包,抬眼和钟晰面面相觑。
仙鹤子和九香花都是较名贵的补药,平常药方中根本不会用到,是以药房中并不常备,需要用时也是直接从太医院取即可。
羡予上回翻到的医书上提到这两味药都有滋补之效,正适宜秋季养生,便托刘太医带一点瞧瞧。刘安行怎么也算太医院三把手,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这回走得急,都没来得及讲解两句,只能让施小姐对照着医书自学。施小姐平日里看来性子应该是个稳妥的,应当不会乱用。他也只带了半两,都是补药,应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回宫路上,惊魂未定的刘太医自我安慰着想。
碍眼的刘太医走了,太子殿下也没有要和羡予说话的意思,只看着一排排的药柜,仿佛他来药房一趟就是视察一下这些草药有没有安分呆在柜子里。
羡予察觉出了他情绪不对,似乎暗藏一点怒气,很轻微。
按理来说,依照殿下的处世的心思和态度,这点芝麻大的怒火都不会等他人发现,殿下就自己压下去了。
但今日他偏偏要表演给羡予看似的,一厘的愠怒都夸张到了三分,羡予想不知道都不行。
她转眼看了看梁兴,见梁公公也是一幅无何奈何的笑脸,示意她去跟殿下说句话。
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可能是被公务烦恼。羡予在心中无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哄你一回。
她挑着八百里外的话头开口了:“金秋的螃蟹是不是快肥了?”
梁兴怔然,这话叫殿下怎么接?要不要我接一句得了?
还不等他回话,太子殿下已经转头含笑应了:“是到季节了,叫厨房给你备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