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恩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了。
喜欢?爱?
纪承柯对自己吗?
“开玩笑吗……”沈恩声音有点发颤,话没过脑子就说,“幽默感有长进啊兄弟……”
“不是玩笑,是认真的,再说第二遍也一样——从高中,也许更早,我就喜欢你了。”纪承柯一字一顿地说,从表情看来下了很大的决心。
沈恩感觉世界观有点崩塌了。
周围环境昏暗,所见范围内只有纪承柯那张熟悉但此刻又有点陌生的脸,背后有呓语般的细微交谈声,沈恩背靠冰凉的门板,恍惚有种在梦中的感觉。
面前人说的每句话都像轻烟似的飘过沈恩的大脑,又通通散开,他思想一片混沌,仅剩的一点理智却捕捉到刚刚没注意的细节。
“第二遍?”
“……是,”纪承柯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收回按在门上的手,“你是真的忘了还是在装蒜?”
“等等,”沈恩脑中出现了利芙说过的话,反抓住纪承柯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你的意思是你已经说过一遍了?什么时候?我是真没印象。”
纪承柯有点惊讶:“前天,在你酒店房间,我以为你喝醉了,不小心说的——你真忘了?”
沈恩感觉一阵凉意爬上脊背,虽然说处于小说世界中,但他此前一直以为他至少是独立思考的个体,顶多就像是豢养在缸内由饲养者决定人生走向的观赏鱼。
[“我的意志,好像不完全属于我自己”]
利芙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行为不受控制,记忆也是吗?那我此刻产生的想法,还是我本人的想法吗?或者说,我本人是真实存在于此的吗?
“我……”沈恩想说话,但感觉有点头晕。
与此同时,背后的门突然被猛一推,连带着强烈的推背感袭来,沈恩来不及反应就被门撞得往前扑,跌进面前人宽阔的胸膛中。
罪魁祸首陆瓷探进一个头来:“怎么灯都不开啦——”猝不及防看到两人撞在一起的别扭姿势,立刻悟了,“噢,在说悄悄话啊,我说怎么这么久不见你们进来。”
“啊……不是,我们……”沈恩急着开口狡辩,却突然发现自己因为惊吓条件反射揽住了对面的腰,语言组织能力瞬间归零。
这都什么事啊……
“在跟我说舍不得挪威的老同学呢。”纪承柯说着背手抓住沈恩想撤走的手,边用脸颊在他的头发上蹭了蹭。
“对对对,”沈恩半个脸埋在纪承柯的颈窝里,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妈,你也来让我抱抱。”
“这大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陆瓷不解风情地爽朗大笑几声,潇洒关门离去。
人一走,纪承柯立刻松开沈恩,退到几步之外:“我觉得那样看起来不那么刻意。”
“那你也……吓我一跳,算了,谢谢。”
“要我给你下跪道歉吗?”
沈恩哭笑不得:“滚吧,神经病。”
月色下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有了点以前的样子。
“沈恩,”纪承柯像是豁然了,“不管你给我什么答复——我都会接受的,对不起,我很自私。”
过后又补了句:“抱歉……”
他的爱意一直是单向的,这点他早已心知肚明,即使满载到不慎溢出,让沈恩承受这份多余的爱也是过分之举,但同时,他又有点说不出口的卑鄙希望对方也能承担一部分。
沈恩看着他,心情复杂,这种直来直往的告白,短时间的心惊肉跳后,剩下的只有绵绵无期的内心call back,他习惯性地开始思考未来的相处方式,似乎只要开口就会牵连到眼前人的心思,这个他的朋友,他的“爱慕者”。
情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失忆”也是个诡异的情况,沈恩想再问点什么,纪承柯的电话铃声却抢先一步,在僻静的花房里炸开。
电话的主人接起来听了几句,神色逐渐严肃起来,在花房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对着沈恩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有事先走了”,后打开花房通往室外的门离开了。
沈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觉隐隐找回一点真实感。
——
翌日清晨。
唐乐顶着黑眼圈踩点推开公司大门,怨气重得能复活邪O仙——昨天因为顶撞系统和不作为等数罪并罚,通宵看了原著小说100遍。
一路穿过熙攘的办公区,唐乐一把推开总裁办公室大门,发现一向早到的纪总竟不见人影。
还没等唐乐开始疑惑,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正是纪承柯。
“唐乐,”电话对面的纪承柯声音闷压,“我今天身体不适不去公司了,上午有客户过来你帮忙接待一下,顺便托人帮我把我桌上资料送到我家。”
“感冒了?”唐乐问。
“差不多,发烧了,”纪承柯鼻音很重,看起来状态并不是很好,“尽快送过来。”
“好的。”
挂了电话,唐乐舒了一口气——总算有她熟悉的剧情节点了,自打纪承柯这个男主剑走偏锋,剧情就跑偏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就算是她这个穿书者都不敢以全知者自居。
而眼下这个熟悉的“发烧”节点,在原本的剧情线中,唐乐因为今天有行程安排,所以托白思思送资料去,因此看到因生病而憔悴不设防的纪承柯,两人互诉衷肠,感情升温。
唐乐把纪承柯桌上的资料整理好装进文件袋里,从总裁办公室走出去,来到办公区,一眼看到站着的白思思,她身着干练的西装,头发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正神态自若地和面前人讨论。
想了想今天出门前系统冰冷的威胁通报,唐乐挂起一贯的嬉皮笑脸走过去,顺手揽过白思思的肩。
“小白小白今天有没有空啊?”
白思思一转头就撞进唐助理蜜糖似的笑容里,不禁一阵恶寒。
对面的同事也正好结束了交谈,见此立刻不做声地退开了。
“有什么事,唐助理?”白思思用一个指头移开了唐乐的手,转过身正对着她。
唐乐说:“纪总今天有事不来公司,能不能麻烦你把他要的文件送到他家去啊?”
白思思想了一下,又看了眼桌上的行程便签,认真道:“我今天工作有点多,你找找别人?”
她说的是真话,但让唐乐有点犯难了。
纪承柯虽然没有爱上她,但在工作上非常看中她,两人没有感情,倒是有种革命友谊的感觉。
该死的,这要是部职场爽文小说就好了。
“本来是我自己去的,”唐乐熟练地开始卖惨,“但是纪总今天不在,我要代替接待客户,他们马上就要到了——纪总家离公司也就半小时,求求了。”
白思思看着唐乐的眼睛,最终是叹了口气:“行,我去就是了。”
唐乐心里“YES!”了一声,狗腿地说:“我替你打好车!”
白思思把文件袋放进包里,下了楼。
刚在公司门口站了一会儿,一辆车在白思思面前停下,她看了眼车牌,不是她要等的车,但车的型号又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