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竟然把五条美雪拿来佯攻。如果她手重的话,五条美雪可是会被她杀掉的。
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期待着那么一个不珍惜她生命的人能够拯救她吗?
“之前也就仗着悟君在你身边,才敢在我面前嚣张。现在没人护着你,你终于要死在我手上了,贱女人。”
禅院直哉在稍远处站定,理也不理五条美雪,笑着用一块精致的手帕把匕首上的血迹擦干。
用上了自己的术式,他终于成功刺伤了她。
果然,自己的术式是最快的。
而且瞧瞧她,她是多么的肮脏又丑陋啊。
他一刀下去之后把她的衣服斜着弄出了一道口子,布料掀开露出她的一块后背。
雪白一片,瘦得脊骨节节凸起,而且有很多交错的伤痕,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然后才是他留下的那个深深的血洞,即使被止血的符咒给盖住了,也在不停地往外涌黑紫色的血,站在那里像一道瘦长的鬼影。
太难看了。
难道她只有脸能看吗?
除了脸之外,她到底有什么长处能让悟君为她动心?
算了。不管怎么样,她的丑陋都是她的报应。
百穗烦得要命,真觉得禅院直哉像条甩不掉的癞皮狗。她把鸣魄伸到五条美雪的脖子边,冰凉的刀刃贴着五条美雪的动脉。
“呜……救我……直哉大人。”五条美雪哭得几乎要说不出话。
百穗当然知道禅院直哉是不会去救五条美雪的,可她需要让五条美雪也认识到这一点。
“禅院,别乱动。你要是动的话,我就杀了她。”
禅院直哉果然没有听她的,朝她直冲过来,几招过后就被百穗的棍子按在了地上。
五条美雪不再哭了,甚至都没有发出声音。
她已经完全明白状况了。
百穗有机会杀了她,可是她并没有那么做,甚至没有给她留下一道伤痕。
只有百穗站在五条美雪身边的时候,身上被禅院直哉刺出的伤口流出的黑色的血滴滴答答地掉在她身上,把她漂亮的和服染上了颜色。
她期待着拯救她的人并不在意她的生命,她恨之入骨想要杀死的人却慈悲地放过了她。
她明白了眼前的状况,觉得绝望,又觉得羞耻至极,完全搞不懂自己还存在着的意义,说什么也哭不出来了。
“贱女人,你就等死吧。”禅院直哉被压在地上,还是发出一阵得逞的笑。
他的刀子在高浓度的奎宁里面泡了很久,她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活不下来了。
百穗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他多说,一张符咒把他控在原地,把他的刀夺走,转身就去往医务室的方向。
眼前太花了,大脑也很不清醒,她想要瞬移去医务室的楼下,却没有成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栋楼,一下和眼前的人撞在一起,百穗摔倒在地,眼前的那个人被身边的人扶住了。
她飞快地往前爬了两步,用力看了一下才发现被她撞的是灰原雄,站在灰原雄旁边的是七海建人。
“抱歉,这是哪?”她一边说,一边自己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腿都在发颤。
“宿舍楼……”七海建人扶着灰原雄,很困惑地回答道。
“七海海,学姐受伤了!快带她去找硝子学姐!”灰原雄发现她肩膀上血流个不停,自己站稳,赶紧把七海建人朝百穗推了一把。
七海建人飞快地扶住她,也顾不上躲避她身上的血。
“不用。”她说了这两个字,想要推他。
不用你救我。
一是七海扶着她速度也不会快到哪里去,只会耽误时间,二也是因为高专今天算是彻底乱套了,她才不想这个时候把无辜的小学弟也扯到她这边。
她没推动。
能推动就怪了,她此刻连手里的刀都拿不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哪里还有力气推一个体重超过她的人呢?
她一声不吭把刀捡起来,又推了一下还是不行,于是闭着眼睛用上符咒,一下把他撞开。
七海建人被这道符咒撞得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抱歉,硝子在哪个方向?”
七海建人沉默着指了个方向。
百穗看不清。
于是七海建人走过去掰了一下她的胳膊。
“谢了,去把衣服换掉,别说你们遇见过我。”说完这句话,她再次用上符咒,原地消失。
一个瞬移到了医务室楼下,她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往里走,在地上留下一路的黑色血迹。
果然在受伤的时候用瞬移还是太勉强了。四肢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用不上力气,头像要炸了一样痛,呼吸变得困难,眼前的视线也模糊一片。
“不妙。”她苦笑一声。
禅院直哉,你可真够阴的。
她在心里骂着他,一步步往前蹭,突然发现前面好像站了个人。
看身形,应该是她的老师。他站在暗处,百穗看不清他的神色。
竟然没有逃走。
是想要趁机杀掉她?
“……您要我死在这里吗?死在离硝子只有几步路的地方?她会很难受的。”她口齿不清,说的话完全是在垂死挣扎。
她现在不可能打得过夜蛾正道,只有被夜蛾正道一拳打碎脑袋的份儿。
夜蛾正道没有反应,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他那些没有输入咒力的咒骸。
不是吧?以被癞皮狗刺杀为死亡原因也太逊了,而且还有那么多正事没做呢。
她皱着眉继续往前走。
“我死了,符咒会失效,五条悟赶不回来,他们会把您和胖达也杀了的,这可一点都不划算……”她靠住墙,费力地喘息着,忍住自己的痛呼。
他终于动了,并没有让开路,而是朝她走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
这种时候还有必要补刀吗?
百穗心里有些无语,连墙也倚不住了,自暴自弃地跪倒在地上,委屈得想哭,但是眼睛痛得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该死!
全都该死!
明明只有几步她就能得救了,最后却要被她的老师给弄死,怎么会这样啊?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都能够活着,凭什么她得死啊?
她以前设想自己死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一定特别淡然、特别无畏、甚至能留给五条悟一个微笑,所以把遗书写得像诗一样。
可是真的快要死了,她反而十分的不甘心。
她虽然是个神经病,虽然又蠢又笨,可是也想活着。
不为了什么拯救世界,甚至连为了回家也不是,只是因为世界上还有一些很好的人在爱着这个又蠢又笨的她。
她要是死了,他们该多伤心啊!
她的脸皱巴着,完全是要哭的样子,可是又流不出泪,她徒劳地去擦自己被血染红的戒指,想要把那颗已经蒙上黑血的蓝色宝石解救出来,可是她连这也做不到,流出来的血总是重新把宝石糊住。
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她茫然地想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摸起那把刀。
她还没死,还有能做的事。
那就是自己去死。
她不想被夜蛾老师杀死。如果夜蛾老师成了杀她的杀人凶手,那么他虽然能够脱罪,却无法再与五条悟像从前一样相处。而且杀了自己的学生会对一名敬业的老师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他会否定自己的一生。
她不想他接下来的时间都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事情度过。
她迷迷糊糊地这么想着,就把刀横在自己脖子上,小声说起话。
“老师,我不会害人了,你快逃跑吧,他们来了会杀了你的。”
妈妈,我这就来找你,希望你没有生我的气。
她吸了一下鼻子。
“……”夜蛾正道望着自己的学生将要自刎的样子,深吸一口气。
真是个愚笨的孩子。
突然,百穗感觉到自己手里的刀被轻松地夺走,人也一下被扶起来了。
“诶?”百穗原本已经开始涣散的意识又勉强集中了起来。
什么情况?老师为什么要扶她?是要把她带到离家入硝子远一些的地方再杀掉?
可是又不是,前面确实是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