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可清早那会儿是谁把火齐珠随手丢掉的啊?”
“谁?是谁这么不开眼!”
……
嬉闹斗嘴间,众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及方才的不愉快,于是又如往常般,捱到午膳过后,各自回院小睡片刻。
她自然是没有睡着。
该说是惆怅,还是说是担忧?
之前在面对杜玉姿或是李澈时,不论对方做的事多么令自己讨厌,可她总能在事情结束后很快抽离,因为她知道,他们所言所行不是冲自己而来,是冲崔清婉这个身份来的。
可因自己救人而产生的一连贯事件呢?
安雅的意外造访是救人后续,是由自己的行为带来的,但那醉汉呢?
醉汉也是因救人一事而延伸的意外,只是他不是冲自己来的,是冲崔清婉这个身份来的……
而不同的是,上午那位老妪既是冲自己、也是冲崔清婉的身份来的。
她的心底突然涌起无尽的悲哀与苦涩。
即便她已然做好准备暂且借用原身的身份地位,可当事情搅杂在一起,她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二人区分得足够清晰呢?
仿佛走失在野外,精疲力竭瘫倒在地后被来往的蚁虫走兽不断啃食。
这种逐渐失去自我,而被强制套入陌生认知的感觉真的很窒息。
崔皓羿。
当这个男人的名字在心头乍现时,她感到呼吸一滞。
或许,有一天连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是谁,但只有他还会记得自己是个陌生的“娘子”。
如此一想,她在悲哀中又多了几分欣慰。
罢了,思虑过多反而会束缚手脚,不如撇下些不适宜的共情,她可是答应过要为清婉娘子破局,养魂之事虽有些玄乎,但终有结束之日,她不能让清婉娘子复生后还心如死灰。
毕竟,她向来是最自尊自爱的,对似她非她的崔清婉,她自然也同样爱怜。
杂思被捋清,她往日的精气神又算恢复过来,等到日头不再浓烈,她才拖着慵懒的语调从榻上爬了起来。
嗯……反正可没人规定,不午睡就一定得起床,赖着不起也行咯。
看着云岫、晴眉伺候在自己身旁,又是擦脸又是梳发髻,她又开始觉得愧疚,同时还有对累赘的厌烦。
身为现代人的她能理解古人对仪表的严格,可现在属于是苛刻了吧?只不过午休了会儿,非得这么大张旗鼓地收拾吗?就不能简约些?而且又出不去崔府,非要重新妆点吗?
最可气的是云岫、晴眉根本不让自己插手,对,可以吩咐她俩,就是不能插手。
像个废物一般被收拾干净,她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坐死了,虽然没人强迫她一动也不动,可她秉持效率至上的原则,尽快弄完、好好配合才要紧。
“四姐!”
站在地上轻轻踏步缓解腿麻脚胀的“崔清婉”刚挪到屋门边上,一抬眼便看到脚步轻快的崔皓月闪进院内。
“怎么诶——”
不等她去问,崔皓月隔着她豆青色卷草纹的衣袖便擒住她手腕,拽着就朝院外走去,屋内收拾妆屉的两位侍女一对视,忙是加快手里动作,接着紧跟了出来。
青绿色的琉璃瓦片排列着目送姐弟二人,自院落到长廊,从石板路到木桥。
后来的“崔清婉”没有再继续发问,虽然不曾观赏过崔府整体的鸟瞰图,但她凭借印象,大概还是知道崔皓月要带自己前往何处——靠近崔府西侧的揽霞堂——是曲游欢回来了!
不知道什么的情绪表露才算得体,她此刻只觉得由衷高兴,没有掺杂其他的心思,她只为他人不会因自己受难而感到如释重负。
“知笙!游欢可否——”
挣开崔皓月抓握,刚走到揽霞堂院门前的“崔清婉”便提起襦裙兴冲冲闯了进去。
“哎四姐,有人在……”
见身旁青色身影掠过,崔皓月忙是伸手阻拦,可惜指尖都未碰到对方荡起的衣角,再想要开口阻拦时,尚未讲完便听得院内传来两声属于他四姐姐的惊呼——
“噫!你……”
“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