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周话落,久久没人出声。
远处,几个完全没有人型的物种交缠在一起,发出嘶吼。极类动物的四肢被另一个个体咬住,狠狠甩头撕开,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
枝条被撕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呼吸一窒。卜姗反应更大一点,很长时间过去还是有点头晕想吐,好在阮姳扶住了她。
“这些......东西......”卜姗的声音哑得要命,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味道很熟悉。”
大家都知道卜姗的变异方向,但或许是出于信任,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从废墟出来之后就没人再追究过这个。何况卜姗是所有人当中最稳健的一个,久而久之也没人再想刨根问底。
这是她第一次提起当初遭遇的那场浩劫,从自己的视角。
“我应该算是桑烈城最边缘的那类居民?”说到这里,卜姗笑了一下,“以前怨天尤人得不行,结果发现正因此我才能活下来。大概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因祸得福了。”
“当时,我刚上完课,和同学一起从教室里出来,应该是在变异柳的侧面,本来是有时间跑的。”
“跑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卜姗攥着阮姳的手有点抖,声音却是异常的冷静。这些回忆在她脑袋中捂了太久了,伤捂久了会生脓,找到机会就干脆撕了上面一层捂着的薄肉,晾一晾。会痛,才会好。
“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瞬间就到了我们眼前。距离近了才发现,枯柳树枝每一个枝条上都捆着一个人,有活的有死的。然后我们就全都被抓了,再恢复意识,就已经在一个......洞穴里。”
蓝周顿了一下,意识到不对。按照宫永城当初给自己的解释,变异柳归变异,本体是植物啊,为什么会选择洞穴作为自己的落脚点?
一圈人想法各异,卜姗攥着阮姳的手又重了点,缓缓说下去:“我醒来的时候变异柳已经失踪了,洞穴里也有幸存者慢慢醒过来,最后大概是二十出头吧?”
阮姳一直在注意卜姗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想再去考虑别的,准备随时叫停。但偏偏这结尾让阮姳太恐慌了:“最后?”
“对,最后,我们还活着的几个被变异柳带到另一个,中心完全是绿色汁液湖的洞穴里,然后被一起甩了进去。我记得被甩到岩壁上的时候是骨折了的,但等我在外面醒来已经完全没有痛感了。那种混杂着腥臭和草汁液的味道,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好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大概可以确定,这些人也是遇到过这种,呃,变异对吧。”见气氛实在是过于凝重,宫永城强迫自己讲点话来活跃气氛,只是到话尾,他的声音还是沉下去。
兀地,蓝周出声:“你还能想起别的线索吗?位置,温度,地貌啊,什么都可以。”
众人一愣,倒是卜姗反应最快:“我能感觉到那边温度是比废墟低不少的,洞穴四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花岗岩为主......对!那个洞穴里没有任何其他生物,那种小型甲壳类也没有。”
蓝周摸出一个纽扣型的东西。宫永城瞳孔缩了一下,蓝周已经发完消息,收好了东西。
看到宫永城在盯着自己,蓝周笑了一下,故意凑到宫永城耳边状似无意地解释到:“刚做出来的小东西,给沃托那边传消息方便很多。我问问那边有没有思路,帮着查一下。”
可能是预料到了宫永城的反应,下一秒他就直直拉开两人的距离,正好躲过了宫永城的手。
宫永城抓了个空,只剩下蓝周狡黠的眼神:“没骗你,加里的那个设想,和现在这些东西,我其实有点猜测。”
“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打的,边走边说,这还真很难解释。”
虽然说是进去再说,但一路上没有人敢讲话。在这种体型近十倍于自己的物体面前,再迟钝的人类都会感觉到不安。众人在其中穿行,直到进了第一个休息亭才敢喘口气。
湮望着外面的怪物,一时间有些出神:“它们是在干什么?”
蓝周拍干净身上的土,瞥了一眼那边语气平淡:“哦,在□□。”
这种时候湮身上的非人感会很明显,比如说在人类社会中长大的孩子,听到这种回答会本能地害羞一下。但湮只会眼神不明地盯着蓝周看一会,然后问:“你们也会这样吗?”
意识到湮在问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蓝周的动作僵在那里,对上宫永城的眼神。
对方明显也是愕然。
“呃......其实严格来讲,相爱的两个人,做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蓝周脑袋里乱得出奇,在这种情况下给湮科普.性.方面的东西实在是有一种别开生面的严肃感。
“但你要记住是相爱的两个人,”宫永城突然凑过来,把还在组织语言的蓝周吓了一跳,“在一些奇怪的架构中,'爱'这个概念是被完全消解的,由此而生的行为也就有待考究了。”
说完,宫永城侧头在蓝周脸侧亲了一下,成功获得蓝周饱含感情的白眼一枚。
翻白眼归翻白眼,蓝周倒是真的被宫永城的话触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