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开丧订桌请厨迎宾一系列的琐事忙的人脚不沾地,程贤景连续两天忙到半夜,到晚上守棺时明显支撑不住。
凌晨三四点他和江南听各自回去休息,江南听正要睡,房门被很轻地敲了两下,他脊背一凉:“谁?”
“我。”
外侧声音疲惫沙哑且虚弱,在深夜的寂静中让人毛骨悚然。江南听两步跳到了门口拉开门,语气中藏不住的惊讶:“小贤?”
“我到你这里歇几夜,可以不。”
“当然了。”他赶紧把程贤景拉了进来,“随便多少夜都可以。”
是怕孤寂的无助吧,长这么大,他别的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一样。
这一夜没有三八线,江南听却不刻意去闹他了,盯他看了一会后很快就睡着了。
程贤景还在想奶奶的事,左翻右翻还是睡不着。
他盯着天花板发呆时,江南听的手摸了过来,搭在了他肚子上,身体这时候也悄然地挪动了过来,把他的腰死死搂着,脸贴到了他脑袋上。
程贤景没精力推开他,他依旧是看着天花板,眼角的那滴泪流到了耳后。
江南听身上的热意传导过来时,他觉得躁得慌,推他一下没推动,后越推被扒的越紧。
“诶诶。”
江南听没动静,只腮帮子动了两下,脸靠的更紧了,右腿舒适地架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现在整个人就跟被章鱼锁住了似的动弹不得,这还是只健壮的章鱼。
程贤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放弃了挣扎,闭上眼酝酿睡意时,被子里有一只手悄咪咪地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程贤景心里一惊。
手心交握下,温暖的热意传递过来时,耳旁轻而迷糊的响来一句:“小贤,别想太多……”
他正要说什么,江南听的呼吸又变回平缓的状态了,程贤景心下一松,才注意到自己脸烫得像火一样。
——
摆席三日,上山出殡,这是和亲人最后的道别。
路上锣鼓喧天,哀声哭泣声听得人心中惶惶。
有亲缘关系者穿着白色粗布的孝服,头戴长长垂在身后的白色头巾,他们跟随队伍的步调,走几步路停一下,跪在枯草把上磕个头。
江南听跟在程贤景身侧,从大马路跪到泥泞小路,他时刻注意着程贤景的动静,总怕他在下一秒就倒下来了。
身后拖着的长长队伍中,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伤悲有人闹。
他看到了自己两鬓已白的奶奶,这几日看她走路好像不太利索了,脸上的皱纹很多,刚开始江南听都没认出来是她。
昨日她来找他说话时也是打量了好久,总怕认错人,还问过旁边人:“那个跟贤伢子港话的是哪个屋的崽,咋长起那么高。”
边上几人指着她笑成一片:“何得了起,自己孙子都认不得了。”
她还不相信,走过去近距离盯着他看时,正对程贤景讲话的江南听忽然住了嘴,人也变得像木头一样僵硬起来,程贤景随他视线看去:“江奶奶好。”
江南听慢半拍才跟着他喊出:“奶奶。”
她刚开始仿佛是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说的出口。
她倒是和程贤景聊了起来,期间会故意涉及一些能让江南听参与进来的话题,也才知道他现在在市里当了老师。
这是老一辈人眼中很神圣的职业。了解完情况后,她立马走开了,将这个消息和周边人慢慢扩散开。
江南听默然看着她离去的背景,心说他们除了模样外,其他真是一点都没变。
——
上山热闹,下山清净。隆隆炮声过后,山上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长满草的墓旁又立起了一座新坟,分别三十余年,他们在此刻终于又相伴在了一起。
最后一点烟花消散,程家带着剩下的最后一点眷恋,离开了这个地方。
程贤景江南听走在最后,江南听挥着毛巾,将路边司礼回的烟塞进了裤兜里。他看程贤景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小心地拉了拉他的手:“小贤,看开一些吧。”
对面林间鸟叫声悠扬,隔着大片的田地传过来时,凄凉无限。
程贤景在泥路上蹲了下来,江南听以为他不舒服,蹲下问:“怎么了?”
程贤景没回答他,只抬眼看了会他,江南听被他视线盯的脸一红,站了起来。他还没缓过神来呢,程贤景伸手过来,紧紧的抱住了他。
江南听脑中的弦突然就断了,他心跳剧烈,连带着语气都很不稳:“小贤,你这样,我会有反应的……”
“别说话,我靠一会。”
江南听闭嘴了,只是呼吸声越来越粗。
直到程贤景感觉有个啥东西抵住了他,他一脸惊愕地推开了他:“我草,你怎么真能对男人起反应。”
江南听满脸通红:“我跟你说了,你不信。”
程贤景脸比他还红,他擦过江南听身侧直往前走,像女生赌气那样走的飞快。
江南听大步追上去,跟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你小心点路,别摔了。”
程贤景当没听见,边走边骂。
他刚刚真是脑子秀逗了去抱他。
江南听毫无所谓的听着他骂,只心里默默给他扣着分。
经此一事,程贤景每个周末都会回家,偶尔不加班的工作日也会回去一趟。
——
九月开学,给江南听安排的班级是两个初二年级,一周16节课,多被安排在上午。每天最要命的是手上厚重的粉笔灰,一节课最少都要手写两大板的字母数字符号。
路之和他同病相怜,他比江南听多出的一大痛苦是需要带学生做化学实验,无论怎么跟他们强调拿玻璃容器时轻拿轻放,还是有毛手毛脚的男学生一激动搞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