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一声枪响,跑道上的四道身影如离弦的箭一样飙了出去,特别猛,考完的女同学坐在长阶上拉长声音大喊同学姓名加油。
程贤景在中间跑道,他落在第二,并一直在蓄力超过前面的人。
为他加油的男同学也很多,江南听被激起了一种“胜负欲”,在程贤景第一圈闪过他身旁的时候,他大喊了一声:“小贤!加油——!”
喊完又追着喊了几声,直到看到程贤景倏忽间就到了转弯处,他的声音也散了。
有几个同学带着奇怪的眼神看他,江南听收回视线转过头。程贤景的身影在对面跑道上快闪着,一个转弯超过了前面的同学,在最后五十米加速冲刺时,一股强风泼到了江南听身侧。
程贤景一跃过红线,马上摁了表上按扭,他微喘着气进了棚内,交表看他们记分数。
江南听走到他身边,不一会两人朝长房走去,程贤景得意的说:“长跑满分。”
“我看着都感觉你跑着跑着要飞起来了。”
程贤景夹住他后脖颈往前走:“那可不,哪像你,跟爬一样。”
“不能这样比对的。”
程贤景放声笑起来。
他扔铅球、跳远、跳绳都很厉害,江南听直愣愣的看着他,总感觉他身上在发光。
同班男生闲时勾着程贤景的肩聊笑着,亲昵的样子让江南听有些不满。
阴沉的天空逐渐放晴,跑道上的小水坑马上就被晒干了。
所有同学考完已经下午,返校途中他们都很兴奋,吃零食的声音不止,这次换江南听靠程贤景身上睡。
又要回去学校了,也又要回家了。
他睡得不太踏实,脑袋歪来歪去,程贤景还以为他做噩梦了,但看神情又不像,脑袋乱蹭的样子还挺可爱。
他从包里翻面包来吃,江南听被扰醒了,程贤景:“正好,你吃不?”
“嗯嗯。”
程贤景拿了包给他,江南听撕开包装安静的咬着,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他又靠回了程贤景肩上,小声说:“好烦。”
程贤景囫囵说:“烦什么。”
“不想回家。”
“那就回我家,反正他们又不管你死活。”
江南听更憋屈了。
不被爱的孩子天生敏感,也缺乏一种安全感。他曾在家人的挤兑中对活着的意义感到恍惚,他心底里接受不了自己的麻木,却也一直在被迫接受。
他分不清正常人应该是个什么样,他的一些异于常人的行为是否真的就是不正常。
他没有判定标准,但又好像确实和周围人不一样,可是真的要改吗。
小贤让他改是怕他被欺负……
如果以小贤为基线去转变,那应该就是在往正常方面走吧……
回到学校搞了大扫除放了半天假,第二日正常上课,周四周五又是一次模拟考。
江南听和程贤景回教室拿了笔袋,他们在二楼分别,江南听在化学教室里找自己座位,还是靠窗的位置。
他坐下静待考试,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后背,江南听肩跳了下,身后一阵毛骨悚然,他缩着背往前靠,胸膛紧挨着桌子。
身后人探身又来拍他:“嘿,江南听。”
同学走到他桌前,低头刚要问什么,监考老师夹着卷子就进来了,他灰溜溜走了。
第一场第二场都考的很快,程贤景飞奔到门口来找他去吃饭,江南听把考试包带上了。
“放位置上啊,吃饭带去干嘛?”程贤景抽过他的考试包就要往桌上丢。
江南听踮着脚抢:“别,有小偷。”
“什么东西掉了?刚刚掉的吗?”
“不是,是在我们班教室,之前笔经常不见了。”
“怎么不跟我讲?要是被我抓出来,看我不揍死他——”
“没事,笔是小事。”
“就是你经常因为小事不翻脸,他们才更加得寸进尺。”程贤景看着他缩肩低头的样子,叹了口气,“算了,餐票给你。”
下午两点开考,吃完饭还能午休个小半小时,他回到考场自己位置,刚要趴下睡,对角几个同学沿着过道走来,其中一个男同学坐在他过道边的位置上,故作亲昵:“你为啥不考一中啊。”
江南听低着头没看他们,他直接趴到了他桌上,脸朝上盯着他:“你就说呗,我们都不说出去的,单纯就是好奇。”
江南听很想推开他,但他在挣扎之中只是看去了窗外,他们也并未识趣的走开,江南听才细声说:“我要睡觉了。”
“睡什么,你别总这么自闭啊。”
江南听没再理他,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便都走开了。
“真搞不懂程贤景怎么跟他玩一块去的,多说句话好像要他命了一样。”
“全班的一朵奇葩。”
“难怪没有同学喜欢跟他说话,我真是发了癫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