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瑶立刻拉着谢初柔往前走,开心说着:“姐姐,刚才那个店铺不太好,我们往后看看,如何?这次选布料真的很重要,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谢初柔看见沈执羡在旁边,虽有些为难,可架不住慕容瑶实在可爱,便心软答应了她的要求,并明确自己选完布料就要走了。
“可以!”
绸缎庄的日光斜斜切过门槛,沈执羡刚抬脚就被慕容瑶瞪了回去。
“姐姐你看这匹烟罗纱!”
慕容瑶半个身子都快钻进布料堆里,“若是裁成披帛,定像云雾似的!”
谢初柔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木架:“织机该换了,经线收得参差。”
月白面纱随着话音轻颤,露出的耳尖在看见沈执羡影子贴过来时泛起薄红。
沈执羡抓起匹天水碧的缎子:“这个颜色要更好……”
“掌柜的!”
慕容瑶突然踮脚挡住他,“要十尺霞影绡,裁成石榴裙定衬得人比花娇是不是?”
她转头冲谢初柔笑着。
二楼廊柱后闪过半边黑影,西洲在街对面茶摊比划暗号。
沈执羡捏着缎子的手紧了紧,突然将整匹布扛上肩:“我瞧着这匹……”
“姐姐!”慕容瑶拽着人往染坊去,“听说新出的竹青染料能随光变色呢!”
鹅黄裙摆扫过门槛时故意往沈执羡皂靴上踩。
染缸蒸腾的水雾里,谢初柔教慕容瑶辨认茜草根与苏木的区别。
沈执羡杵在晾晒的蓝布间,看两道倩影在层层青幔后时隐时现。
刚才西洲的手势他看懂了,是太子的人。
可是,太子派人监视的,到底是谁?
谢初柔吗?
如今太子竟然这般看重她了吗?
“沈公子觉得哪种靛蓝更好?”
谢初柔突然转身,面纱被水汽洇湿贴在唇上。
沈执羡喉结滚动着上前,慕容瑶却“哎呀”一声打翻砚台,靛蓝汁液泼了他满襟。
“对不住啊。”慕容瑶憋着笑递帕子,“西街成衣铺子还开着门呢。”
她倒是有些惊讶,“姐姐,你同他认识?”
听见这话,谢初柔淡淡说着,“认识,但是不熟。”
说完,她随即离开了此处。
沈执羡抹着下巴蓝渍追出去时,正撞见谢初柔在替慕容瑶挑簪花。
檀木窗棂外,三个货郎的扁担齐齐转向她们所在的方向。
他故意将钱袋抛得叮当响:“这支缠丝蝶簪……”
“我们要海棠花的!”
慕容瑶抓起两支玉簪插进谢初柔发间,“姐姐像月亮里走出来的仙子对不对?”
她歪头打量沈执羡湿漉漉的前襟,“羡哥哥,你还不去更衣?”
沈执羡有些不悦,“你不是挑布料?这么快又变了?”
慕容瑶噘着嘴,十分从容淡定:“要你管,你又不搭理我。”
沈执羡:“……”
华灯初上,沈执羡抱着七八个锦盒跟在她们身后。
慕容瑶突然指着糖画摊子嚷饿,等他举着凤凰糖画转身,只见谢初柔的月白裙角正消失在马车帘后。
“初柔姐姐早已为我挑好了布料,只是她说太晚了,该回府了。”
慕容瑶抢过糖画咬得咔嚓响。
“还有,初柔姐姐说,她最讨厌你了!”
鹅黄披帛扫过沈执羡的手背,带着报复的快意。
她蹦跳着钻进马车时,沈执羡却转身,去了谢初柔离开的方向。
“哎——”
“人呢?”
慕容瑶掀开帘子,旁边已经没有沈执羡的身影了。
-
沈执羡蹲在谢府墙头时,三个黑衣侍卫突然从巷口闪出。
“太子殿下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谢小姐。”
为首的横刀出鞘三寸。
他刚要翻墙,东角门突然吱呀开了。
谢初柔攥着门环冷声道:“沈公子夜闯女眷府邸,是要我将你捆了送官么?”
月光照得她腰间东宫令牌明晃晃的刺眼。
沈执羡跃下墙头抓住她手腕:“你明知太子……”
“那又如何?”
谢初柔甩开他后退两步,“太子能给我想要的,你能给什么?”
沈执羡往前走了一步,递出一支海棠玉簪来,语气有些颤抖。
“今日见你戴着十分相配。”
谢初柔纹丝未动,语气冰冷。
“沈公子,请回吧,你我本就不是同路人。”
她转过身,脚下的海棠花枝被踩碎的脆响。
沈执羡盯着紧闭的大门掏出荷包,原本冰冷的眼眸此刻像利剑一般。
西洲找到他时,他正把荷包往护城河里扔。
锦缎入水的刹那又疯了一样扎进河里,呛了满口淤泥才抓住那抹褪色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