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做戏全套,萧砚就这么硬挺着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索间,柳亦安忽然察觉一道熟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眼中担忧尚未隐去便直晃晃地撞进萧砚的双眸之中。
萧砚一早便注意到林靖浔身边跟了个陌生身影。
瘦弱无力,毫无威胁,混在粗莽侍卫里显得尤为突兀。
虽猜想林靖浔平白无故带普通随从来定有缘由,但在此处能做到的事情太少,还不足以令他在意。
只是从见面至此刻,这人视线大多停留在他身上,更让他奇怪的是,那道视线不似其他人或探究或警惕,令人生厌,反而充斥着关切与担忧。
本以为是昏暗环境下一晃而过的错觉,可那种感觉不减反增,对方又凝神瞧起他身上的伤口来。
待找准时机突然探向那双眼眸,发现其中一瞬的错愕,萧砚的眼瞳也不由得一缩,一时间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怎么会来这里?
不过转而就猜到了“罪魁祸首”——林靖浔。
即便从前通过气,但林靖浔也不好对付,想来她是不得已扮成这副模样,危险行事。
林靖浔刚才并未悄悄向他说明随从的真实身份,她自然需要配合隐瞒。
那此刻她眼底真切的担心,便不是素日以来的假装,而完全是对他的了?
——
视线昏暗,仅一瞬的讶异,柳亦安登时确定萧砚已将她认出。
短暂相望后,萧砚稍稍抬手,停在阴影可以遮掩之处,轻轻拍了两下。
柳亦安神色一晃,心底不由微颤,动作看似是在拍自己,可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像是借此方式来安抚她的忧虑。
旁边的林靖浔还没有离开的意思,问不到后面如何安排,便责问是不是有人曲解主子命令,为了邀功,刻意下手重伤了杨大人。
回答前面的问题十分艰难,这种追责的事岂不是太过简单?
他们当即就将那个常献殷勤的小卒推了出来,想让怒火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林靖浔盯着看了两眼,却没有如旁人想象般动怒,妥协似的一抬手,屏退看他脸色行事的侍卫。
“罢了,现在与你们论清这事有什么用,这时间我不若早些去找贺夫人相谈。”
见他放弃,皆大欢喜,凝重气氛当即和缓许多。
“你们既要将杨大人转到那边庭院去,可有准备请医师为他诊治?”
那将领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自然要请,小侯爷放心。”
林靖浔用折扇点了点他:“我到时候可着人去看,别想着唬我。”
“是是,小的们怎么敢欺瞒小侯爷。”
林靖浔轻哼一声,转头再次蹲到萧砚身前:“杨大人,他们虽然什么都不肯说,但既已安排为你疗伤,想来是情形有变,我也不好在此多留,若有任何情况,我再亲自去找你。”
萧砚再次道谢:“有劳小侯爷费心了。”
“……你们兄妹二人属实客气。”林靖浔略无奈地嗔笑一声站起身。
见林靖浔有意离开,周围兵将都松了一大口气,终于将这险情解决,甚至比带他来时更加恭敬。
柳亦安不便做什么,以免被发现,仅在跟随出去前与萧砚交换个眼神。
离开小室还没走两步,前方忽的一阵躁动,只见一道魁梧身影赫然出现,大步走近,身旁簇拥一众菜色的士兵。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吴指挥使。
这可把小室附近才松口气的兵将吓了个透彻,丢了魂般纷纷僵在原地。
尚有知觉的士兵朝吴谨身边的同僚挤眉弄眼。
“谁偷偷传消息了?怎么没人提前通报?”
“不知道啊,指挥使忽地就来了,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
“这不是要死了!”
吴谨斜睨一眼,暂没打算理会这群废物。
林靖浔根本没将来者当回事,面上挂着一如往常的笑意,径直朝出口走去。
而这指挥使明显也没有对林靖浔做什么的意思,柳亦安借余光扫他一眼,想不明白他突然急匆匆赶来又毫无行动是为何。
谁料快要与其错身时,对方竟倏地抬起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