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攒动,明灭着萧砚脸上的神情,他沉下声音问道:“你们想以我来图谋什么?”
“杨大人可别这么说。”吴指挥使把玩着短棍,“明明是你们这些外来闲游或调任的官员妄图趁着天灾弄得人心惶惶之际对地方下手,让地方百姓失去对朝廷信任——”
“若放任不管,寻常百姓还有什么出路,我们地方官兵自然要尽心履行职责,阻止贼人胡作非为。”
萧砚轻哼一声:“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指挥使觉得朝廷会信?”
吴指挥使忽然大笑起来,随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他,言辞朦胧道:“看来杨大人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不过现在疑问再多也没有用了,朝廷自然是极为信任的。”
“我们这些地方官兵可是一心为朝廷效力,杨大人若是也想出这一份力,就抓紧画押吧。”
萧砚垂下眼眸,落在洋洋洒洒写尽罪名的纸张上。
四周即将得逞的目光紧紧包围着他,等待尘埃落定。
萧砚心道,杨清和险些将命搭进去才暗中摸查到的些微线索,大抵便是如今日他所经历这般谋划的。
杨清和初接密诏,领命后一时之间没有什么头绪,虽然阅览过关于天灾的书册,不过也是纸上谈兵。
虽不知陛下出于如何考量托付此事,但是得到信任,他这些年不得实权却暗自努力,终是有了施展之地。
他最初想的便是去实地探查灾情,毕竟以往听闻皆是传言。
然而亲眼观察受灾各地具体情形后,不免颇受打击。
不仅如各地呈报卷宗描述一般,与古书历来记载也完全对不上。
一度认为难有进展之时,杨清和恰巧想到同窗在当地任职,本想登门拜访,谁料竟被告知其谋权害命,已被处以死刑。
若说这位同窗在遇到危机且无人相助的情况下会稍显退缩,但杨清和相信他绝对做不出此等恶事。
尤其是多番打听后,发现官府似有匆匆结案的嫌疑。
杨清和继续追查,特意寻找其他几位品性皆不错且任官职的同窗,除却零星官场家庭两全之人,半数都是类似情况。
而最让他震惊的当属察觉到出事之人全部处在天灾影响之地。
杨清和本打算从未受同窗连坐的家人亲族入手,却遍寻无果,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费尽千辛万苦,不料还没有追踪到新的消息,就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身中剧毒。
萧砚提笔悬于纸张上空,半天没有动静,吴指挥使不耐烦地催促道:“现在拖延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转机,杨大人还是尽快动手的好。”
萧砚眼眸微抬,神色无变,却将笔锋一转,在纸上画下一条长长的黑线。
“你!”吴指挥使拍案而起,差点就要将手中棍棒挥打过去。
萧砚面不改色地平声说道:“纸上所列种种,我从未做过,不能平白认下。”
吴指挥使横眉道:“都说杨大人兄妹的感情极好,现在看来不过如此,为了让自己多得一丝喘歇,竟然对妹妹不管不顾,杨大人怎么也是个虚情假意之辈啊。”
萧砚并未受其影响,抬眸道:“吴指挥使真敢对舍妹做什么?”
“区区一个小丫头——”吴指挥使嗤笑一声,话才说了个开头,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一人快步上前,被他瞪了一眼后,紧张顿住规矩站好,缓了两口气才再次走近附在他耳边道:“大娘子找您过去一趟,说是情况不对劲。”
“知道了。”吴指挥使脸色忽变,透着阴毒的双眼略微眯起,上下打量萧砚几眼,没来由地说道,“杨大人还是有些手段的啊?”
“吴指挥使这句话说的突然,杨某不知何意。”萧砚微微蹙眉,仍是一副坦然模样。
赶来禀报的人偏头瞄了眼伤痕累累的清影,愣头附和道:“指挥使,听大娘子的意思,那边的事好像确实与他没什么关系。”
“多嘴!”吴指挥使一巴掌抡在他脖颈上,愤愤转向守在一侧的两个士卒,吩咐道,“杨大人好像还有些不清醒,你们想想法子,再好好给提点提点。”
“是!”
吴指挥使扫过萧砚一眼,将短棍“当啷”一下丢在桌上,大步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