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的笑容简直和那日亲眼所见的杨清和一般无二,只不过是没有掺杂任何病色的。
柳亦安眨眨眼,又夹了两口菜后,端着碗筷,尽量用闲话家常的语气询问道:“今日哥哥可还顺利?知县那边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萧砚道:“并无要事,不过是说此地远离京城,你我兄妹二人在仁宁也无亲友,有任何事情,都可上府找他。”
柳亦安果不其然地微微挑眉道:“没想到此人还真是热情周到。”
这话却引得萧砚动作一顿:“听妹妹的意思,怎么像是提前便已知晓了?”
明明是温和的询问,声音钻进耳朵那一刹,却像流入冷冽的雪水,激得柳亦安心中一抖,她吞下口中的饭菜,坦然朝萧砚看去,如实回道。
“是今日碰见的那位林小侯爷说的,他确认过我的身份后,便说你一定是被知县请走了,还说此地知县向来殷勤。”
“原来是他。”
萧砚了然一笑。
柳亦安低头若无其事地扒拉两口饭。
这口气听着怎么还有两分失落似的?
不然以为是谁?怀疑是她查的吗?
片刻未至,萧砚忽而目光切切地问:“你呢?今日外出都瞧见什么趣事了?”
柳亦安心道,你不是派了护卫跟随吗?现在不问,私下也能从他们口中掌握她的所有行踪。
但眼下还是得与他做戏回答,柳亦安便捡着主要经过大概告知,像是被佃户冲撞也简单提了一嘴,并没有将他们之间的话全部还原。
——
这顿午膳用过,柳亦安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精神气已被消耗得一干二净,不得不抓紧回屋歇息。
寻了个小盒将土块收好后便几近不省人事地熟睡过去。
清新雅致的卧房内,小禾打发其他女使出去,独自靠坐在屏风一侧陪伴。
日光照得屋内暖洋洋的,细碎尘屑在光线中悠然浮动。
阖府上下大多都在寻空小憩,周围愈发寂静,小禾不免连连哈欠,用手撑着脑袋打盹。
故而无人察觉到一个平时略显笨拙的小厮在院中隐蔽处左右观望,确认没有旁人通过,飞身直奔知茂堂而去。
知茂堂前厅亦是朝阳的屋子,阳光却无法消融屋内满溢开来的清冷肃苛。
退了伪装的萧砚翘腿闭目靠坐在主座上,单手撑着额角,眉眼间虽平静无波,却仍透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凛冽之息。
感知门外出现一道身影,眼帘蓦地掀开,眸底的晦暗一时没能褪尽。
“进来。”
小厮应声推门走近,行礼后静待坐上之人吩咐。
“把你今日随杨枝云外出的经过,与我详述一遍。”
“是,殿下。”小厮将所见所闻从头至尾、事无巨细地一一相告。
萧砚指尖撵动茶盏边缘,垂眼沉思,等他说完,思忖片刻才开口道:“既无异样,你继续回去盯着,但凡有任何特殊情况,即刻来报,哪怕暴露身份。”
“遵命。”
待他退去,萧砚又唤了个名字。
“杜斐。”
“属下在。”旁侧当即闪出一人,形色冷厉,恭敬听命。
“今日碰见那个林小侯爷和他父亲,你去带人将他们何时来此、与何人往来及其他行踪查清。”
“是!”
杜斐正欲转身,脚步陡然一顿,又回头道:“殿下,那您吩咐的糕点……”
“还有这个。”萧砚掐了掐眉心,“你且去调查,这件事我另有安排。”
“是。”
——
柳亦安原本只打算小憩片刻,可身体不受控制,醒来时夜色入目,屋内灯盏已然明起。
她缓缓起身,早候在一旁的小禾立即上前为她拉开纱帘。
“姑娘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柳亦安微抿唇角,应道:“好多了。”
确实是缓过来不少,可身体这样下去却不是个事,未来若再遇到比之前刺杀更大的危险,遭殃的还是她。
看来除了研究天灾,也得琢磨锻炼一下身体,打不过至少得跑得过。
“姑娘。”小禾轻声打断她的思虑,“主君前些时辰差人过来,说待你醒了让你去露微园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