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介意没有一个轰轰烈烈的开端,但我会在我的爱人身上,”他唇齿相扣,将爱人那两字说得很缱绻,“偏执地奢求永恒。”
在夜色里,他偏头看过来,眼睛像是藏着一团灼热的火,炙烫不休。
洪白雁毫不退缩地迎上那双眼,半晌忽然一笑,轻声说:“巧了。”
“曾有一首诗写我先祖,”洪白雁伸开腿,神色很舒坦,“元好问见一只雁殉其伴侣撞地而死,写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你年岁不比我大多少,道行也不比我深多少,你要永恒,你要唯一,你要忠贞不渝……我都给得起。”
“你确定不要点别的?”
他微微仰起下颌,张扬又骄傲,像仰着脖颈在湖边漫步的模样。墨翊太喜欢他骄矜的姿态,被他的神情摄住,脱口而出:“那我要你爱我。”
“不是雁鸟的情,我要身为人类的爱……可以吗?”
洪白雁怔了一下:“坦白说,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如果你想要和我一起弄明白人类的爱到底意味着什么,把它变成一个公平交易,”他朝墨翊伸出手,“我倒是很乐意奉陪。”
墨翊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笑,于是和他握握手,洪白雁的手上沾着敬华湖入夜的潮意,一直氤氲到墨翊的心口,让他忍不住颤栗。
“一步一步来,”洪白雁逗他,“我现在对你只有一点点喜欢。”
“哦,”墨翊没放开洪白雁的手,拉到自己脸颊旁,眼含笑意地蹭了蹭,“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放大这一点点喜欢呢?”
洪白雁不怯场,手指捏了捏他的脸,品味了一下手感:“我喜欢你的羽毛,给我看看吧。”
墨翊把双手伸到洪白雁面前,虚晃一枪,做了个魔术师的手势,洪白雁眼睛一闭一睁,便见到墨翊小臂上绽放出夜色一样的羽毛。
“你怎么不在背后长出翅膀?”洪白雁一边急着上手一边狐疑道。
“那我等天亮了,怎么下去?”墨翊垂眼看他,声音很无辜,“背后破两个洞吗?”
洪白雁埋进墨翊吝啬于展示的羽毛里面笑,那些被选出来展示的漆黑羽毛兼顾了飞羽和绒羽的质感,让人有点爱不释手。洪白雁很欣喜地摸了又摸,忽然嘀咕:“我怎么感觉这手感有点熟悉……”
墨翊飞快撇清关系:“可能羽毛的触感都相似吧。”
洪白雁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自顾自又欣赏一会儿夜色下显得低调的羽毛,突然又冒出来一句:“你的原形到底是什么?”
墨翊冷汗都快冒出来了,洪白雁想起叶鸣的嘱咐,又说下去:“没有问你的意思,这确实算是隐私,你觉得适合的时候再告诉我好了。”
“只不过……”他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想先猜一猜。”
墨翊三缄其口,生怕自己透露哪句话,又让洪白雁想到黑天鹅而生气,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推得越来越远。
洪白雁没在意他的沉默,而是自己盘算着,他的脑内把可疑的几个目标过了一遍,突然电光火石一样抓住一个点——
之前做小组作业的时候,他选了《尼尔斯骑鹅记》是因为他是鹅,那么墨翊选择鹊桥又是因为什么?如果以己度人,洪白雁是不太喜欢看到人类的文学作品把鹅当作工具去描写,那么墨翊是否也对搭起鹊桥的喜鹊感到物伤其类?
直接问太像逼迫,洪白雁绞尽脑汁,想了个委婉的问法:“你的种族是不是,和姻缘相关?”
墨翊知道洪白雁应该是没推断对,否则他不会是这么个平静的表情,于是墨翊斟酌着,选了不能说错的回答:“算是吧,有人对我求过姻缘。”
这不能说错,有些情侣似乎觉得黑天鹅的陪伴能够给自己的爱情增加一点氛围,喜欢在他身边谈情说爱,墨翊比较尊重他们的隐私,在这种时候往往会闭上眼入睡,把那些甜言蜜语隔绝在外。
洪白雁像是印证了什么猜测,眼睛亮了亮,他低下头,唇落在羽毛上,像扫走一片落叶那样轻轻拂过。
手臂上隔着一层触感的酥麻像电流一样传遍了墨翊四肢百骸,他有一瞬间好想收回手,但是又怕露了怯,都快要站成一尊石雕。
洪白雁撩起上眼皮,平日里俊秀的面孔竟还带上一点艳,他似笑非笑地问:“用喙梳理羽毛不是伴侣之间很常见的事情么?”
“不要怕啊,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