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许绍元回身指指自己来的方向,“我发现了一块宝地,走,带你去瞧瞧。”
还未及他拒绝,便强拉着人走了过去。反应过来时,孟文芝已站在了一片海棠之下。
他倒真没曾注意过这处角落,眼前突然这般繁盛,免不得晃了神思。
“你可不知道,我上午在这处好端端躺着,有个偷花的小毛贼,把树摇得跟刮了大风似的,淋了我满身渣子。”一到这儿,许绍元就想起上午发生的事,撇嘴愤愤道。
“哦?”毕竟事不关己,孟文芝只看着他身上各处沾的东西,浅笑一阵,调侃着,“那下次你可要把人捉到,好好教导一番才是。”
听者并不当这是玩笑,认真地说:“是啊,下次看我不收拾他。”
再抬头日已偏西,孟文芝不打算在他这儿多耽误功夫,正要走时,却又被叫住。
许绍元问:“你去哪?”
孟文芝犹豫一阵,还是从实交代:“忙了半天口干舌燥,去喝点茶。”
“好吧,”许绍元听出来他话里意思,识趣地没缠他,挥挥手,“早去晚回。”
…………
阿兰刚转身,冷不丁见一淡青色的陌生身影,抬眼去看,竟是熟悉的面孔。
对方却望着她,迟迟不开口说话。
他突然而来,毫无预兆,阿兰没有任何准备,难为情避开眼神,言语蹇涩,先道:“今,今日,来得早呀。”话尾羽毛一般,越来越轻,飘飘悠悠落下。
却被孟文芝捡了起来,听出了她的意思,眸光骤亮:“你盼我今日会来?”
阿兰不好回答,便不理他,只是心头一紧,血液都锢在胸口那处,阵阵发热。
孟文芝见她垂头不语,双颊已然微红,忽而耳旁怦然作响,险些扰得他乱下阵脚。
他理了心绪,镇定问:“不知现在可方便招待?”
“昨日茶具还在桌上,洗了未收呢。”阿兰轻声应道。
孟文芝顺她目光看去——昨夜他二人对坐的方桌之上,茶壶茶杯真摆作了原状,旁边还多了一支青色柳瓶,上面插着串粉嫩娇白的海棠,还藏着许多未绽开的玲珑琼苞。
扫视一圈,如此布置的,竟只有这一张桌子。
“昨晚离去,没与你告别。”孟文芝被领去坐下,想起当时场面,滋味很是复杂。
阿兰面露窘迫之色,赧然一笑,道:“不知怎的,昨晚那水是如何都烧不开,我……”
“我知道。”孟文芝截过话。
阿兰张了张嘴,心知那些状况他都明了,也扯不出什么谎来,便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发现余光中走进一个人影。
她转过头,那男人就站在厅中等她。
阿兰犹犹豫豫起身,但并未走过去,惹得那人着起急来,唤她一声:“姑娘。”示意有事找她。
“你忙。”孟文芝道,将目光移至别处,举杯慢酌。
男人不想一直被耗着,又叫她:“你来呀姑娘。”
阿兰悄然转眸看了孟文芝一眼,随后扭身绕过椅子,上前去,小声问他:“何事?”
“什么何事,你都知道的。”男人不解她的反常,倒也跟着压低嗓音对话,殊不知字字句句仍然都清楚地听进了孟文芝的耳朵。
趁阿兰背对着自己,他无声斜目看去,暗中打量,那个男人年龄似与她相仿,容貌……倒也看得过去。
“为何还不领我进去?”男人并未发觉自己身上多出来一道视线,还在催促阿兰,“在这不方便,有别人在呢……”
听这人说话云里雾里,竟还把自己归位“别人”,孟文芝忽然想起许绍元告诉他的,那个与阿兰关系匪浅的男人。
虽然不确定眼前这位的真实身份,还是忍不住猛地站起了身,腿边椅子跟着“哐啷”一声响,往后跳了几寸。
阿兰转头,和那男人目光一齐投来。
“不好意思,”孟文芝笑了笑,眼中却并无悦色,“壶中茶尽了。”
“我这就来添。”阿兰远远对他道。
言罢,又接着对男人说:“你改日再来吧,今日我实在无空。”
“诶,姑娘都与我约好了,怎么这会儿还变卦?”
孟文芝轻咳,松手把空杯子一撂,“嗒”地一声,再次打断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