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只是想把刀夺过来而已。
阳光如同一匹无限绚烂的轻纱,将他们紧紧裹住,萧瑾被这团火烧着了,仿佛饮了蜜,含了含她玫瑰似的下唇,语气有点像撒娇,“刀剑无眼,人命关天……”他无意间瞥向院门的方向,有意无意抚着酥、胸的手一僵。“婉姨!”
凝香才不上当,她倒要看看他有多能编,紧紧夹着他的腰,在他脸上落下了数个吻,毫不吝啬地表达爱意。萧瑾把她一松,脸侧开了些许,低斥道:“别闹!”
凝香笃定萧瑾在诓她,狗皮膏药似地黏着,哑着嗓子说:“小美人儿,你今儿个就是叫破喉咙都没用!”
身后传来“呵”一声讽笑,凝香听到突利的声音,一下子从萧瑾身上摔了下来,转过来看到白夫人和素熏两个,脸登时红成了猴屁股,只想挖个洞赶紧把自己藏起来。
凝香与萧瑾回去了一日,没半点动静,白夫人不知这两人是好是坏,坐不住了,大早上带着素熏来看凝香,哪知撞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两个小年轻好的时候如胶似漆,真闹起来的时候,又是一副恨不得咬死对方的架势,真是何苦呢?
突利还在那边睁着大眼睛装无辜,萧瑾哪能看不穿他的坏心眼,无声地说:“给我等着!”他满脸的口脂印,举起胳膊挡住脸,微笑道:“婉姨,你可算是来了,再和她待两天,我非得折寿不可!”
凝香在他肩后缩得更厉害了,萧瑾偏头叮嘱道:“你不喜欢突利,让丹梅跟着你。”
萧瑾说完就回屋洗脸去了,凝香还在纳闷丹梅是谁,只见一个梳着丫髻的青衣侍女捧着包袱站在廊檐底下,瞧身段儿分明就是昨日那个亦月,只是没了颧骨上那颗鲜红的朱砂痣。
凝香细细一瞧,她只是鼻子嘴巴和月儿有几分相像,眉眼间则大为不同,昨日全然赖了妆容举止的缘故,她才会乱了方寸。眼看着萧瑾的身影大摇大摆地消失在门边,她恨不得撸起袖子将他揪回来揍一顿。
素薰怀里搂着她们俩养的一只乌云盖雪猫,凝香接过来,拉着它的两个小爪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在小猫的脑袋上亲了一口。“有没有想我呀,小狸奴?”
她又安慰了白夫人几句,几人上了牛车回白府去了,牛车驶过西市,凝香想起萧瑾所中的情蛊,便与素薰提前下了车,往珞珈神庙去了。
她当日猜到突厥僧给他二人所中的是情蛊,但她身上未见什么反应,因此掉以轻心,未曾想萧瑾竟然七窍流血,险些回天乏术,如今须得按月服用药剂,方得使蛊虫暂时陷入睡眠。大概是因为雌蛊宿主离得太近,如今那催眠之法也不大管用,凝香从林霖处听闻替萧瑾看诊的蛊师暂住于珞珈神庙,想去打探一下是否有根治之法。
珞珈为北梁认可的外夷三教之一,在上京城中有神庙数座,供往来的藩商礼拜祷告,其中香火最旺的一家位于西市,寺主由突厥吉坦大神庙派驻僧侣担任,北梁朝堂称其为萨宝,视同正五品,圣人特恩准其出入后宫,为贵妃及其亲随主持相关仪式。
神殿临街而立,迈过一道院门就是正殿,里头金堆玉砌,彩绘辉煌,论恢宏大气不逊于吉坦大神庙,贡有珞珈的金身和从漱玉部请来的圣火。往来香客繁密,观其相貌衣着,除了外邦商客,竟也不乏北梁百姓,看来如今与西域沟通日渐频繁,百姓受异教的影响也不断加深。
凝香向庙祝点名求见蛊师,庙祝起先不以为意推三阻四,她一把齐王的名讳搬了出来,马上便被领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
此间的建筑风格与汉地迥异,穿过爬满藤蔓的回廊,映入眼帘的一片天井,四周有女神降服修罗的大理石浮雕,庭院花木成荫,清幽宜人,再穿过一道绘着女神造世过程的院门,依稀听到喁喁的说话声,放眼望去,庭间有一处水雾迷蒙的喷泉,石榴树下摆着两张印着金色葡萄藤纹路的红色丝绒软榻。
一名老者身着红色织金长袍,上面印满了交错的月牙图案,头戴桃金娘花环金冠,手执水晶杯,半躺在榻上,杯中玫瑰色的液体微微荡漾。
他看到凝香后,一下子爬了起来,迎上前来往凝香的鞋子上一摸,以突厥语恭敬道:“我的主人,欢迎驾临您的神殿,我是您最虔诚的仆人。”
凝香愣了一瞬,俯身在老者额上轻轻一抚,正要说明来意,突然一顿,“是你!”
老者仿佛早有预料,明亮的双眼中笑意深渺。“齐王殿下第一次见我时,也是这般反应,很遗憾我并不是您二位在船上所见的那位大德,我一生所抵最南之地就是上京了——我的主人,您要找的人在那里。”
当日腾空消失的突厥僧拥有少年般的脸庞,而萨宝脸上沟壑纵横,确非同一人。
她顺着萨宝所指的方向望向另一方软榻,榻上的那人翘着未着鞋袜的大脚,一柄羽扇遮面,露出双湖绿色的眼睛,懒洋洋地用汉话道:“俺不信珞珈!”
凝香将来意说明,蛊师仿佛没骨头,扇子也不抬,眼睛眯着似乎在打瞌睡,含糊着道:“这不难,俺待会儿给你配个香,你和齐王殿下交、媾之时点上即可,连用七七四十九天,就能使雌雄双蛊同归于尽!”
那蛊师和萨宝一般年纪,一口汉话说得怪腔怪调,偏偏“交、媾”二字说得字正腔圆,凝香看着素熏瞪大的两个眼睛,脸上臊得绯红一片。
她心想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子搞不好是被萧瑾收买了,存心捉弄她呢,咬牙切齿道:“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