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铭指着地图道:“侧方,应该有埋伏。”
一名白衣男背靠着桌沿,手里正将把玩着一枚铜板,闻言挑挑眉:“为什么?”
封铭揉揉眉心:“上回追击不成,这一次我们兴兵虽然掩盖了路径,但是粮草要过来,势必要有固定路线,这一点,沈定方比我们了解,他从前,常吃这个亏。”
“侧方,如果在这伏击,我们后退则会被追击,只能先诱敌,如果他们埋伏在这,完全可以提前伏击,到时三军汇合。”
帘子被掀开,一名黑衣武将一边跨步进门一面道:“沈定方才多少人马,除前方不可能有什么厉害人物,后方一定会安排人马,侧方再插人,他们前方就空虚了。”
“反倒,在这里的地形对我们非常有利,我们如果能将他一军……”武将手里接过白衣男子抛来的铜板,先是行了个礼,“太子殿下,您怎么看。”
“我就是想到这一点,沈定方不可能白白空着块肥肉叫我们啃。”封铭皱眉道。
“从军事角度看,他确实不会,”被称作太子殿下的人这才笑道,“但是沈定方未必玩这么大,他们大国么……打仗得好看,十面埋伏这种技法耍起来到底是奇淫巧技,显得它们没本事玩正规的。”
封铭道:“若真有这种事就好了。”
“分两只探子,一队从山坡上去视察,一队到这里查看,他们的小皇子敢这么轻视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他只是看个好戏,对吧?”黑衣武将道,“倒时候如果前锋激烈,我们倒不如烊退,撤退到这里,他们势必要追,我们就在此地伏击,等他们察觉上当也就晚了。”
“兵贵神速,现在原计划出行。”
封铭到底没有再说什么,黑衣武将看向太子,试探道:“殿下?”
太子抬眼扫了他们一眼,眼神久久落在无仓山地界:“你们说的是,况且,沈定方已经中招,现在不过强弩之末,傅将军,你不是要替孤拿下他的人头吗?”
傅将军道:“幸不辱命!”
太子一摆手,他便下去了,本来这些兵痞子也是空有一身力气没有半点智力,一个能文能武的太子殿下降临,众人本来就莫名其妙的信心更上一层楼,虽然说是骄兵必败,但是他们也确实需要这一份愚勇了。
殿里只留下太子和封铭,太子开口说了什么,封铭讽刺一笑,也出了营地。
一路北上,照常平静,回来的探子带回两个消息,前方断崖没有埋伏,侧面没找到人。
太子脸色有些凝重,末了却扯出一抹讥讽笑,对封铭道:“你说是我们高估他们了,还是人家低估我们了。”
封铭只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一定要打进去的,这样也好。”
傅将军见他们这样严肃,朗笑一声,扯着缰绳上前道:“谁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封铭和太子都被他这望文生义的引经论典雷了一瞬,不过气氛倒确实松快不少。
正要开口呢,感到地面一阵细微的颤动,紧接着就听见前方一声闷响,封铭能感到自己的发丝被风吹动。
这个动静不可谓不大,傅将军一声喝住人群,横刀马上,看向封铭:“该死,什么东西?”
封铭目光一凛,咬牙道:“火药。”
傅将军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沈定方哪来的火药,要有他至于留到现在?”
“有什么留不住,这次……”封铭眯了眯眼,“可能——是他们的吉祥物带来的。”
“怎么可能,消息上完全没有提。”傅将军顿了顿,复道,“要是真的有那么多炸药,他怎么不留着炸我们?八成就是幌子!这种时候一停一退都是溃,径直往前才是!”
“他就两个炸弹不能留着炸我们?三皇子就在前线,他和我们玩什么空城计……”
傅将军自然听出他的退意,他向来瞧不上这些畏手畏脚之辈,语气森寒:“犹豫不决,必有后悔,封铭,你们文人在宫里勾心斗角可知武将‘义兵不用诈谋奇计’,今日我们太子在此,他却不愿意出击会战而是用这些器件,就是赢了又如何,我们为了两个烟火就撤回,那才是贻笑大方,小孩都知道拔旗易帜、溃不成军,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和他正面交锋?!”
傅将军转头去看太子的态度,太子察觉到他的视线,拉住马绳,顾笑道:“傅将军果然人中豪杰。”
傅将军见他从容不迫,气到底顺了些,低下头,只疑虑道:“殿下?”
太子含笑看向封铭,封铭道:“我明白了,傅将军,我们驻军埋伏在无苍山一带。”
傅将军抬头看向太子,对方果然是默认的意思,他一张脸青了又红。
太子瞧他脸色,挑挑眉:“怕什么,你打到别人家,就不可能‘出奇制胜’,在意这些做什么,若是他们真的在悬崖栈道埋炸药,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花瓶太子,唯一的作用便是在回撤时不露怯,叫手下人当真以为计划已是万全。一路行至厌水河畔,封铭指挥人安营扎寨。
夜半,傅将军甫一入眠,便感到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他掀起被子,将木质的枕头挪开,以掌心贴在地面,果不其然——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颤动。
马蹄声……
傅将军皱起眉。
追兵速度不应该这么快。
军营。
“人呢?”三皇子第三次发问,“这都几天了,他们迷路了?”
沈定方打了个盹,被三皇子吼清醒了:“他们应当是撤退了。”
“你刘叔出门前在那埋了几个京中新款的烟花欢迎他们。”沈定方打个哈欠,“他们可能感动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三皇子把桌子掀翻了。
傅将军望着那位银甲男子,烈日下,一把长枪贯穿了马匹,那人将枪一收,举重若轻,连人带马已经被他掀翻。
傅将军的手臂遭飞矢贯穿,他以左手挥刀,将旁侧的人削去半个头。
他本以为是遭到沈定方的追击,可却没想到,是遭遇了伏击——这支先锋队伍是早就驻守在此地的。
可笑的是,这一队伍不过寥寥千人,却一路横冲直撞攻入了营地。
封铭和殿下那一堆累赘,半点武功都没有。
傅将军到了一块巨石上,放眼望去,敌人的先锋队以四散混入各处,火光冲天,他抄起一旁举旗的小兵:“还没转移他们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