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柳群玉,前辈可能误……”
柳群玉的话还没说完。
“轰!”
大刀斩下。
柳群玉抱着明易的身体翻滚躲过去。
乾宁尊者怒吼:“误会?我亲眼所见,你说是误会?好嘛,早听闻礼瑜力排众议偷偷摸摸收了个天魔当弟子,原来就是你这小子!怎么?装不下去,终于要现出原形,滥杀无辜了吗?”
又一刀砍下。
“锵!”
一道木灵力甩来,挡下了攻击。
“段天横,你冷静点!”远处,又传来一道声音。
“师尊?”柳群玉愣。
礼瑜面色不善地飘下来,拂尘搭在手臂上,挡在柳群玉身前,道:“事已至此,你就不听听他的解释吗?”
“事已至此,解释还有什么用?”乾宁尊者怒道,“你教徒一向草率,当初你把明易要过去我就不赞同,你承诺会好好对他我才信你一次,没想到,你就是这么教徒弟的?教你的大徒弟杀你的小徒弟?”
“这可不是我教的。”下意识辩解后,礼瑜觉得不对,又道,“明易又不能留在玲珑谷,当时除了我收他为徒以外,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你且收收你的煞气吧,人死不能复生,还有魔尊……对,我估计是那魔尊杀的,嫁祸给我的大徒弟了。”
段天横冷眼看向柳群玉,问:“是这样吗?”
柳群玉低着头。礼瑜偏头看过去,才发现自己这个一向冷心冷情的徒弟正在吧嗒吧嗒地掉眼泪。他暗自叹息,温声问:“乾宁太师姑问你话呢。”
“谁是他太师姑?”乾宁尊者不悦,“你甚至都没叫过我师姑,这就想让这混小子攀关系了?”
柳群玉迟缓地摇头,肩膀塌陷,头低低的。
“他自己都说不是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话要狡辩?”
礼瑜没有回答她,而是绕过柳群玉的一边,蹲下来,看着柳群玉的侧脸。他在哭。不是随意地掉了两滴眼泪,而是像小河春汛一般,湍急地流泪。
哭泣令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抽噎着,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的小河顺着脸颊滴在明易的胸口上,和从伤口中流出的血混在一起。
“都怪我……”他抽泣,“我没有看见他……我只盯着魔尊了……我太心急了……我以为我马上就能杀了他了,但是没想到……我应该看见的……”
礼瑜看向魔尊的地方。他正被箭矢钉在地上,血流如注。他又抬眼看了看其他地方。横亘半个魔宫的冰墙,和一道插在冰墙上的巨大冰矛。
浮空中一道冰牢笼和关在里面的两个魔修。
到处都是魔力肆虐的痕迹。
礼瑜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柳群玉,他将他的眼泪和他的悲伤看在眼里,心里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段天横俨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迹象,厉声道:“你这弟子已然入魔!你难道还要包庇他吗?你就不怕第二个凤羽出现?”
“话不能这么说。”礼瑜劝道,“我们最大的敌人应该是魔尊,我提议我们先把他杀了。然后找个地方坐下好声好气地聊聊。”
“别岔开话题!”段天横怒,“那魔尊进气没有出气多了,更棘手的应该是你身后这个入魔的弟子才对!”
“段天横!”礼瑜不悦,“说到底你还是怕你那徒孙真成神了,若问起明易,得知他横死,要追究你失职之责,难道你还真是关心这个你平时问都不问的小弟子?”
段天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少抹黑我!杀我徒孙的子嗣,我本就要追究个明白!”
“追究?你真追究就会问清楚!你一句话都不问,上来就想杀,你只不过是怕到时真被追问,你也好说你为了报仇拼尽全力!”
“礼瑜!”段天横怒喝,“你包庇天魔,是何居心?”
“他是我弟子!”
“明易难道就不是吗?”
礼瑜神色复杂,看了一眼明易的身体:“可他已经死了。”
段天横盯着礼瑜,忽而冷笑:“我们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当时硬要收明易为徒,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吧。”
她步步紧逼,“让我猜猜,你是想待香云登临神位后,你这大弟子若不慎入魔,同门师弟也能求来神助帮他脱险,避免落得和你妻子凌春越一个下场,被千刀万剐,架火烧死!”
礼瑜脸色不好:“难道那样严苛地猎魔就是对的吗?难道他们真的该死吗?”
“现在香云未登神位,她唯一的孩子也被你这大弟子杀死。他如今入魔,礼瑜,你又该当如何?”段天横逼视,“你要用自己的命去保他吗?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
“那又如何?”礼瑜直视着她,根本不让开,“我这弟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凭什么因为他入魔就杀他?”
“没有做过?”段天横笑,“难道他没有杀明易?”
“那是误杀!”礼瑜争辩,“你分明也听见了,他是为了杀魔尊才误杀的!”
“误杀难道就不是杀了吗?”
“难道就因此就要说他本性邪恶吗?因此就要把他当做洪荒猛兽赶尽杀绝吗?”
“为什么不呢!”
上灵界。
这里的一切都在流动中。天流动在地之上。太阳和月亮流动在天的怀抱中。诸神都在天地之间流动着。
忽而,罅隙间显露了几分涟漪。
神灵躁动。
天睁开了眼,看向萌芽的天末。她问:“天末,你偷偷告诉他了?”
小水母一样的天末猛然摇头:“我没有!”
“真没有吗?”地也睁开了她的眼,审视地看着天末,“他可是把你从那个地方解放出来了,你不会因此感激他而……”
“没有!”小天末急到跺脚,“我是告诉他了一些别的东西,可那都是能说的!关于忏鸣的这件事,我可没说!”
“那看来是机缘巧合了。”月亮温柔地开口,“既然是命运的指引,我们也应当接纳忏鸣的回归。”
天重重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