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易思考了一下,摇头:“不,我犹豫,是因为在我们感情很好的时候,我做这样的假设,会显得太冷酷。我应当毫不犹疑地说我不会放弃,但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肖云逸讶异,专注地听下去。
“也许在师兄之外,我再也遇不到令我心动的人。但是,我也许并不会一直执着于师兄,因为他会对我说,我应该先做我自己,再去爱谁。”明易遥远地望着前方,“而我只是喜欢他,并不想让他因此苦恼。所以,或许,我会放弃。”
他的语气仍然不确定,“但是,这也只是一种理性的假设。我没有师兄那样克制,也许……我是说也许,我会受到激情的驱使,痛不欲生地苦苦强求——最后,被烦不胜烦的师兄一剑捅死。”
肖云逸若有所思。
“但我知道这是畸形的。”明易望向肖云逸,眉眼带着担忧和哀愁,“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有机会从这样的执念中脱身,就千万不要沉湎于此。这会给你带来痛苦……但是,我无法强求你一定要做什么,我知道,你的执念也源自某一种难以磨灭的往事。”
“我改变不了你的往事,也无法能逼迫你改变你的执念。”明易摇着头叹息,“我甚至也不必劝你说什么这样不好,我想你比谁更清楚这样不好。无论会遭遇什么,我都无能为力。只是,作为我自己,我无法做到不提醒你。”
肖云逸望了望他,腼腆地笑了一下。他这次没有故作娇柔,也没有假意做什么矫揉造作的动作,只是轻轻地本能地笑了一下。
“谢谢你。”他用他原本的声音说。
明易的话,只似乎像一道纤细的绳结,轻轻地扯了一下他。
但是,他已经深处于一个向下滑落的斜坡上,这样轻轻的牵扯,已经不能把他拉回去了。他全身的每一条经脉乃至灵魂都已经被深渊紧紧地吸引了。
他无能为力对抗这样迅疾的下落。
只能悲哀地目睹着自己的坠落,无能为力。
两人很快聊完,明易下了马,趁着休息的间隙溜回了马车上。临近傍晚,车队便抵达了魔都。相婵悄悄撩开帘子,好奇地向外瞅。
绵歌也顺着往外看,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半个身子探出去,向肖云逸招了招手。肖云逸很快骑马上前,谦逊地弯腰问她有什么事。
“魔都有什么窑子吗?”绵歌斜靠着车窗,问道。
相婵瞪大了眼睛,几乎要站起身来:“什么?你问什么?你打算去干什么?”她气急败坏,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绵歌说出来的话,“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她一向不会用什么太肮脏的词,于是言词有些哽住,“……很糟糕吗?”
绵歌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几乎笑得瘫在车壁上起不来身:“你啊,怎么这么好玩呢?”
“难得来魔都一趟,当然要好好地感受一番这里的风土人情了。”绵歌懒洋洋道。
“不行!”相婵扑过去,把她从靠近车窗的位置上揪回来,严肃道,“这是不好的行为,你……你以前也随便逛窑子的吗?”她的声音不免高了起来,几乎有些不可思议。
“这倒没有。”绵歌摇头,将恶狠狠揪着自己的相婵从腰上扯了下来,推到一边坐下,“我平日里都是找更干净的人互相帮助的。”
相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望着绵歌,心中有一种被背叛的荒谬感。对情感格外珍重的她,最好的挚友居然是一个对此毫不珍重的浪子!可是,她对绵歌的友谊又令她无法与其割席。
她在这种矛盾中,眼眶渐渐红了。
“你怎么哭了?”绵歌睁大眼睛,震惊地扶住委屈巴巴的相婵,慌忙道,“不是,我去逛窑子你为什么要哭?难道你暗恋我?”
她的心萌发出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很快,她语气艰难地接受了,“……也不是不行,但我没有和女人谈过,可能……”
相婵被她的猜想又一次震惊了。她也睁大眼睛,几乎是怒不可遏,又委屈地喊道:“你!你这个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的女人!你!你简直玷污了我的思想!”
“我想这应该有误会!”明易迅速起身,试图调和两人的争执。
柳群玉全然插不上话,只能一边看看这个,一边看看那个,颇为无措地坐在那里。
绵歌无辜地挠挠头,不解地望着相婵。肖云逸被叫过来,一句话都没插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骑着马,茫然地跟在马车边。
很快,他憋出一句话来:“少主,食色性也,这位绵歌少侠有这样的需求……也是可以理解的,魔都也有不少专门对女子开放的青楼窑……”
“你闭嘴!”相婵恼羞成怒。
她跺了跺脚,恼道:“你懂什么?这种行为,简直是对人格的践踏,也是对自我的侮辱!对感情的极不尊重!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呢!情感应该是珍重的才对啊!”
肖云逸想,完了。
连生死相随的挚友花心滥情,少主都无法忍耐。
她要是去到魔宫,看到那没有感情的便宜爹身边的那八个夫人,三十七个妃子,和一百五十三个无名无份侍奉魔尊的美人,她一定会更生气的。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对魔尊而言,也只是一个无名无份露水情缘的美人,她一定会火冒三丈到头顶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