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是,如果也让这家伙重伤,让,那张粉润的唇吐出嫣红的血……柳群玉想到这个画面,鉴定的心便犹疑了片刻。
他拖着明易的衣领,一直出了门。
明易的脚几乎被拖着在泥土地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正好,柳群玉瞥见不远处的山坡下有一条水沟,他便有了主意,松开了手,还没等明易站稳,就一脚踹到明易的肚子上,把他踹进了水沟里。
“啊!”
明易扑通一声掉进水里,狼狈地爬起来,捂着小腹,蜷缩起来,脸痛苦地挤在一起。水珠打湿了他的发丝,淅淅沥沥地滴下来,从水里来,又回到水里去。
在水波中,他的眼睛愈发像水晶一样柔润黑亮,仿佛把一掬清水盛在了黑水晶的容器里,藏着一种旋风似的诱惑和迷人。
柳群玉不敢多看,很快就转过身,回去了。
他的脑子里还浮现着明易从明易下巴上滴落的水珠,他的耳边不断回想着那颗水珠掉在水面上时,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轻盈的“咕嘟”……
明易甩了甩头,好久之后痛感才缓解。他懊恼地看向紧闭的门扉,垂头丧气地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柳群玉,正藏在窗后悄悄地瞥视着他。
不能喜爱,不能表现出被蛊惑。
他如此告诫自己。
不能示弱,不能显露出弱点,不能软弱,不能被击溃。
他不想,再被痛苦击碎。
这种吸引力,是一种恐怖的征兆,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安宁。
柳群玉极力想要保全自己的安宁,想在习惯的稳定中继续藏着自己。但是,那道光辉似的人有一些灿烂,总是接二连三地在他的世界里放烟花。
他厌恶这种失控,于是总是回避明易所在的场合,也不想见到他。
但是,明易像是怎么也不死心一样,怀抱着炙热的善意,总是希望将他的那道光晕也赠给柳群玉。柳群玉厌恶他的打扰,又似乎有些期待他的示好。
他厌恶不安宁的自己。
“真的吗?”明易的声音里带着不确信,怀疑着自己,“可是我第一次和师兄见面,就搞砸了,还伤害到了师兄。”他声音里带着懊恼和自责,“师兄本来就已经重伤了,我还撞到了师兄,师兄因此还昏迷了好久……”
柳群玉动了动,转过头,单手捏着明易的下巴,让他靠近自己。他亲吻着明易的嘴唇和脸颊,用脑袋喜爱地蹭了蹭他。
明易从两人牵连的地方感受到邀请。
一种含情脉脉又秘而不宣的邀请。
他将一切置之度外,不顾一切地闯入沉溺中。他低声地喊着:“师兄……”将躁动诱发得愈加躁动,将静谧的心用一种急促的方式,呼之欲出地表露出来。
柳群玉紧紧抓着明易环在他胸口的手臂,专注着呼吸着。他着迷于这种被闯入的滋味,甚至期待着更粗鲁的对待。他在污秽和堕落般的情爱中,仿佛看到了他的灵魂。
他强大,天赋异禀,气运加身,前途无量。
然而强大和征服并不能令他的内心安定。他那颗柔软脆弱的心,一直惊慌失措地躲藏在迷雾中,藏在坚冰后。他仿佛遗失了什么,又好像从来没有得到什么,他的心黯淡而了无生意。
唯有痛苦,仿佛才能令他的内心激活。
令他有机遇一窥他那被厚尘埃掩埋的、深深躲藏在迷雾中的灵魂。
唯有痛苦、耻辱和污渍,才能令他的心安定。
他扭曲而惊慌失措地在痛苦中感受着爱。那种爱横冲直撞,令他瘫软,令他意乱情迷,令他甘愿抛却一切,甘愿堕落。
他期待着更激烈的碰撞和更疲惫的倾泻。
“明易……”柳群玉低低地呼喊着。他的声音脆弱而沙哑。他满怀眷恋地拥抱着明易的双臂,在颤动中仿佛看见到了一闪而过的月光。
恍惚中,他想。
月亮是夜色的,夜色是静谧而痛苦的。
原来月亮,接纳的是痛苦的人。
痛苦、堕落、失控、悲伤、污秽……
他在一闪而过颤栗的激情中,悲哀而落寞地发觉了月光的痛苦。
太阳接受坚韧和稳定,而月亮接纳所有的消极。
他在粘稠的流动中喟叹,闭上眼,接受了月光的顿悟。
堕落吧,痛苦吧。
柳群玉离开明易,起身,欺身而上。他仔细地看着那双饱含爱意的眼睛,亲密而地低声道:“我爱你,你是我的,你不能离开我……”
他低下头,靠近了明易,明易才发现柳群玉一向冷淡克制的眼睛中,全是狠狠的偏执和执拗,“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明易被他的强横刺激得身体又一次颤栗起来。
他这样强横的人,却甘愿俯趴在他的身下,承受着他的侵占。他用柔软的姿态魅惑他,甘愿露出脆弱和不安的一面。
明易爱他的强横,也爱他的脆弱。
他痴迷地望着柳群玉,伸出手,将他垂下的一缕发丝别到了他的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