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可笑了!你自私、可恨!你不是要拯救我,你是想拯救你自己!你把我当做你,把你希冀的命运不容置疑地强加在我身上,你只是想完成你的希望——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要!我不是你!我有我想要的命运!”
光球已经被扯掉一半了。
高添玉的唇齿间呕出鲜血,她惊慌失措地摇着头:“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不一样,那时你还小,小孩子懂什么——”
“这个问题,你下地狱后慢慢想吧!”
柳淡声终于将光球扯了下来,高添玉惊慌地朝光球伸出手,然而却无法抗拒地垂下头,熄灭了眼中的光。
柳淡声看着这枚光球,深吸了一口气,将它吞入腹中。
疼痛袭击了她,喉咙滚烫起来,仿佛她吞下了一块烙铁。柳淡声皱着眉,紧紧按着胸口。爬在高添玉身上的虫子从她身上爬下来,在她身边围起来,绕了个圈,抬起上半身,朝她晃动着,仿佛在祈食,又因为她身上的驱虫药粉而畏惧不敢接近。
“离我远点!”
柳淡声厌恶地后退了一步,她深深地呼吸着,灼烧感从头到尾席卷了她。仿佛她全身正在着火。她忍耐这股疼痛,冷汗从额角细密地渗出。
她几乎要昏厥,然而强撑着不昏去。
她迫使自己清醒着感受着痛苦。柳淡声微微阖上眼,疼痛的存在便更加清晰。她要感知,她要体会,她要忍耐——这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得不承受的,她甘之若饴。
柳淡声的身体甚至因为疼痛而兴奋地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疼痛终于缓和。她惊异地感知到身体中那种蛊虫的存在,并发觉自己仿佛掌握了操控蛊虫的丝线,能够让那只虫子从自己的身体中出来。
她拿起绑在腰上的匕首,割破手腕的皮肤。
蛊虫顺着鲜血钻了出来。她厌弃地将虫子丢在一边,便戴起兜帽,转身离开。离开前,她站在远处,回头看了一眼垂着头死去的高添玉,眼里闪过复杂的神情。
她想脱离原有的命运,甘愿委曲求全而寻求转机,柳淡声并不会因此而阻碍她、仇恨她。哪怕她是自己的母亲,她也有追求未来的权利。
柳淡声会因为她不曾担负母亲的职责而厌弃她,却不会因为她想要改变命运而厌弃她。
因为她们有着一样的野心。
她从母亲身上遗传了不甘和蓬勃的生命力。
但是,她不该擅自将自己也拉入她选择的路途中——那不是柳淡声选择的路径。
也许终有一日,柳淡声也会委曲求全,但那必须是出于自身的选择——因为她们所渴望的,本就是选择的自由,而不是强加的既定。
柳淡声转回身,大步跨向远方。天际被不知哪里飘来的微光莹莹地照亮了,像是萤火虫编制的黎明。她在这种黎明中,脚步轻快,几乎要愉快地跳起来了。
前路该去往哪里,她还一筹莫展。
但是,她已经有了选择的自由,她可以选择前路。高添玉和久斐遗留的蛊虫,或许也可以成为她的助力。
她要成为皇帝,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柳淡声的心里有一万个构想等着她去实施。她憧憬着辉煌璀璨的未来,也毫不畏惧可能出现的失败。
她轻盈地哼起了曲子。
还有哥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久斐口中的芳菲镜不知有什么作用,看柳群玉的样子仿佛凶多吉少,
不过,冰雪已经消融,或许他也已经抵御了镜子的袭击。
她对他的能力保持着一种乐观的信任。这种信任并非来自对兄长的崇拜,而是来自于对自身的自豪。
柳淡声充分地信任和崇拜着自己的力量和才智,因此,她对一母同胞的哥哥也爱屋及乌地施以了信任。
柳淡声顿住脚步,抬着头,出神地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她又一次感觉到了舒展和畅意。
她确确实实甩开了久斐的蛊毒,确确实实由自己重新掌握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