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现在想通了,我以前之所以那么害怕你们离开,是因为你们都有了新生活,而我的生活却止步不前。回想起来,我真像一个顾影自怜又固执可笑的老东西,现在我也过上新的生活了,我不再害怕了。”
施严试咧开嘴笑了,“恭喜我们,正确的拼图都拼在正确的位置上了。”
“这可不像你之前会使用的修辞手法。”
“都因为郝奇这个坏东西,你看!”
徒书贯顺着施严试指的方向看去,墙上挂着一大排拼图,“我的天!”
“都是几千片几千片的,他老让我帮他拼天空还有背景,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儿童才拼拼图,原来成年人也有这种折磨的娱乐活动!”
郝奇突然从主卧大步流星地冲出来,“不是,你在家也穿这些逼长裤啊?”
施严试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昂,怎么了?”
“你是不是从没体验过小猫在小腿之间蹭来蹭去的感觉?!”
施严试的表情出现一片空白。
“我就知道!”郝奇一头扎进厨房,屋里传来剁东西的声音。
徒书贯大为震撼,“他在干嘛?”
郝奇冲了出来,手里拿着被剁成短裤的长裤。
徒书贯从未如此凶残地对待过他的衣物,“他毁掉了你的裤子!”
施严试平静地摇摇头,“没关系的。”
郝奇粗鲁地剥离了施严试的长裤,置换成了带着流苏边儿的居家短裤,他的动作毫不怜惜,施严试痛得龇牙咧嘴,大声抗议:“我是患者!我是患者!”
徒书贯想拦但动作不够敏捷,郝奇一把掐住施严试的两个胳肢窝把他提了起来,像耍皮影戏似的举着施严试悬空移动,勇敢的妹妹觉得很新鲜,在施严试的两脚之间穿来穿去、穿去穿来。
郝奇期待地看着施严试的表情,“啥感觉?”
施严试不禁高高地挑起两条眉毛,“我会穿这条改良居家裤的。”
郝奇响亮地哈了两声。
徒书贯一头雾水且不可理喻地看着两人,“他都骨折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施严试又冲他摇摇头,“没关系的,我喜欢这样。”
徒书贯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试图消化掉这句话。
看着施严试强忍着疼痛但又十分愉悦的表情,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再继续照顾施严试了,虽然这种生活方式抽象到他不能理解,但施严试在他的庇护下永远无法出现这样生动而丰富的神情。
施严试拍拍郝奇的肩膀,“好啦,我要躺着,爸——”
“嗯?”
“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郝奇不乐意了,“为什么大家的任务都是重要的,就我的不重要?”
施严试煞有介事地说:“就是这样评级的,没有办法。”
徒书贯认真地坐直了身体,“什么任务?”
“实验做上了就不能停下,现在普罗同时要做三四个实验,你去帮帮他吧。”
徒书贯大吃一惊,“我?我行吗?我从来没做过实验。”
“问题不大,听他指挥,做点儿机械手工活儿。”
徒书贯还在犹犹豫豫不敢接受这个任务,施严试瞪大眼睛,“快去!”
然后徒书贯就被郝奇推搡出了门外。
幸好他之前听普罗说了很多背景知识,又幸好施严试写了很多傻瓜式实验操作手册,他既紧张又新奇又略显笨拙地开启了实验生活。
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一项枯燥又疲劳的事情,他持续重复一个吸取上清的动作,一重复就是一整天,他整个人都麻了,脖子、右肩和左手大拇指都痛的要命,这简直像王尔德时期惩罚同性恋的刑罚,对身心的双重摧残。
这一天,他跟普罗一起从东区回来,普罗骑着他的八手自行车,徒书贯胆战心惊地坐在后座上,提着粉色的塑料篮子,里面放满了耗材和样品。
普罗捏住了刹车,后轮发出刺耳的巨响,他回头对徒书贯说:“我得回一趟宿舍,还有一点东西没有搬,来给我搭把手呗?”
是的,他住进了抽象的图书馆空间,并享受上了徒书贯的提花床单。
徒书贯为难地举了举手里的篮子:“它怎么办啊?”
普罗把篮子里两把移液枪捡出来别在裤腰上,“扔这儿就行,没人拿这些破玩意儿。”
“会不会被野猫误食?被收集亮片的鸟类叼走?”
“来不及杞人忧天了,三十分钟之后就要取样了,走走走。”
普罗踢下车撑子,忽然瞥见耿可连坐在迎春花旁边的长椅上,撑着头,好像很绝望的样子。(回收伏笔-第14章)
他忽然觉得怪怪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徒书贯担忧地蹙起眉头,“她的脸色好吓人,我们去问一嘴。”
“好。”
普罗朝她打了个招呼,跟徒书贯一起走了过去,两人一左一右在她旁边坐下。
耿可连既惆怅又羡慕地看着普罗,“真好,这个时候还有实验可做。”
普罗问:“你在担心学位证的事情吗?”
耿可连点点头,“从接到通知到现在,我没有一夜睡得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