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顾梦来了开阳峰,说是担心复颜丹的药效太强,沈木辛的反应过大,特意来给她把脉。
林清宇领她进了后殿,顾梦有些诧异,“小师弟现在都住在开阳峰了?”
林清宇嗯了一声,也没多解释。
顾梦的神情有些古怪,尤其是看到林清宇住在沈木辛寝殿的偏殿,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木辛听到敲门声,懒懒得从长榻上起来,她本来是想眯一会儿的,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乱七八糟的,似乎有很多人,但是她又不认识,唯一认识的那个人,是林清宇。他穿着一身白衣,衣服上却溅满了斑驳的红,他握着剑,踏着一地的鲜血,如同杀神一般,向她走过来,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醒来后就觉得全身发软,还粘腻的厉害。
她原以为门外的人是林清宇,没想到是顾梦,脸上立刻多了一丝笑容,然后看到顾梦身后的林清宇,笑容就隐去了。
林清宇本想跟进去听听顾梦的诊断的,看到沈木辛的表情,生生顿住了脚,转身回了偏殿。
顾梦放下药箱,回头没看到林清宇跟进来,还有些奇怪,不过她心里装着事,也没问。“昨日我给师叔的药膏您用了吗?今日觉得怎么样?”
沈木辛翻了个白眼:“你还敢说,你给的是什么药膏?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沈木辛解下了脸上的面纱,给顾梦看了看。
顾梦忍着笑说:“给师叔用的,自然是最好的药膏了,您看,这不是好多了吗?”
说着,她又给沈木辛把脉,但很快就咦了一声:“师叔可是吃了别的什么丹药?为何脉相有点不一样?”
沈木辛收回手,理所当然地回答:“不一样吗?可能是我封了五感吧!”
“封了五感?”顾梦一脸地震惊。
“对啊,我现在没了嗅觉和触觉,不然怎么忍受那无孔不入的痒意啊!”
吃了复颜丹后,疤痕处就会发红发痒,沈木辛全身都有被火灼伤后的伤疤,自然是忍无可忍的。
顾梦一把抓住了沈木辛的手,问道:“师叔竟然会封闭五感的术法,能教我吗?”
沈木辛反问:“原来你不会啊?”
顾梦摇头:“我要是学会了这个术法,日后再有人受伤,便可以少受些苦了。”
“可是我也不会啊,是林清宇做的。”
顾梦更惊讶了:“小师弟是如何学会这个术法的?东越大陆上从未听说过。”
沈木辛要是知道这种术法只有仙界之人才会,她一定不会说出来的,现在话都出口了,也只能拿秘境搪塞了。
“大概是在秘境得到的机缘吧,我也不懂医术,你晚些自己去找他问吧!”
顾梦若有所思,沈木辛从秘境里带回来很多医书,都给她了,她今日翻阅这些书,确实有很多古方早已失传了,便相信了沈木辛的话,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沈木辛看她一脸的可惜。
“若是我早一日知道这术法,陶然那丫头也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
沈木辛想到早先听小弟子说起,陶然挨打的事,就多问了两句:“她现在如何了?”
“昨日那丫头去天权峰领罚,是二师兄亲自动的手,才打了八十鞭,陶然就疼晕了。说来也是二师兄太过铁面无私,下手一点也不留情面。小丫头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意思意思就算了,他非让人实打实的受了一百鞭。
那丫头最后是让人抬着去了瑶光峰,昨晚上发了一夜的烧,岳璃那丫头陪了她一晚上。今早好不容易醒了,就说要下山。
我本想让她在瑶光峰养一段时间,等伤好些再派人送她下山的,没想到她说‘既然已脱离了宗门,万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然后吵着要下山,连拦都拦不住。”
沈木辛的眉头也慢慢蹙起:“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被我关起来了呗!”
沈木辛:“……”还得是你!
顾梦理直气壮地说:“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哪能看着她这样下山去啊!只能暂时用阵法将她困在瑶光峰。”
沈木辛叹了一口气:“陶然一向倔强,她平时最听天杰的话了,可惜天杰现在去了思过崖,不然还能让他劝一劝。”
说到这个,顾梦也叹了一口气:“师叔,这次的事,我不信您没看出来,天杰为什么要赶陶然走,陶然又为什么负气脱离宗门,总归逃不过一个字。”
情!
沈木辛的心像被几千根牛毛针扎了,细细密密的疼:“就非得走到这一步吗?”
“我看得出,并不是陶然一厢情愿,但就算是两情相悦,在门规面前,也是无用的。陶然这一走,未必是坏事,说不定两人以后还能走到一起呢!”
顾梦边说边注意沈木辛的神色,她也是在提醒沈木辛,有些事,还是要适可而止。
难道非要有一个人离开天元宗才行吗?沈木辛垂下了头,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和林清宇已经没可能了,即便他们一起离开天元宗也没可能了,林清宇……已经不在了啊!
顾梦什么时候走的,沈木辛并不知道,她趴在窗台上看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
小狐狸在外头逛了一圈回来,看她一动不动的,都快成雕像了,担心她出事,就上前逗她:“笨女人,你是被施了定身咒了吗?”
沈木辛像是没听到一般,仍旧一动不动的。
小狐狸有些急了,凑到她面前,然后看到了她满脸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