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许娇娥,别碰,没事的,我在这里!”陈熹眼里红红的,却好温柔地喊她,也安抚她。
许娇娥被陈医生轻轻缓缓的放平下来。他托着她的头,另一只手仍是紧紧按着她的脖颈,跪地俯身,死死盯着她。
周围有人维护着秩序,嚷着不让拍照。旁边有年轻的女医生已经呜咽起来,姜之论也跪在她旁边委屈屈地喊师母。
许娇娥痛得发晕,隐隐也觉得脖颈处有细细的暖流滋滋淌出去,“陈熹,我刚才,遇到那个人了。”
“嗯,我知道,没事的。”陈熹嗓子艰涩地发紧,自有他知道,他从没有过的心慌。
“我的脸,有没有破,你不准骗我。”许娇娥这个颜控,她想自己死都要是漂亮的。还想抬手去摸,却摸到了陈熹的手背,黏腻且温凉的。
陈熹想自己再温柔些,也再冷静些,“没有,只是颈侧一个小口子,放心,我一会陪你进手术室,可能要做个小手术,好不好。”
许娇娥想哭,因为很委屈,也因为很痛,“你昨天,离家出走了,”她这时候也要不讲理地怪他,“陈熹,我发烧了,才来医院的。”
“对不起,许娇娥,对不起,你好了以后随你怎么发落我,但分手不行。”
许娇娥稍稍满意了,她也实在没什么力气,每讲一句话都痛,可她偏偏还是很想说,“陈熹,我也舍不得,分手。”
她覆在陈熹手背的手,突然要去摘他的口罩。旁边的姜之论这会儿眼力见极了,赶忙帮师母摘了老师的口罩。
许娇娥想笑的,但脸上的疼痛,才动一下嘴角,她眼泪就滑下来。她沾着血的手又掏口袋,“手机,你知道,我怕吓到我妈妈,你告诉她……”
陈医生极力的一个笑容,寡白的面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气,“我明白,你放心,你先少说话。”
“嗯,”许娇娥眼前发花,“陈熹,微信通知家长,学生……”
“好!好,我都知道,许娇娥,你会没事的!”陈熹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更像安慰自己。
终于,平车推过来,陈熹和姜之论一同把像要睡过去的人放到上头,他听到许娇娥轻飘飘地告诉他,“太痛了,我,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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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高度重视这次的伤医事件,事件影响恶劣,尽管伤的算医生家属,但更是来就医的普通民众。当即医院各科室部门就联动起来,很快组织了事件应急工作。
这边手术室内,气氛是凝重的。医疗工作者不知道何时起,成了高压也高危的职业人群。而这么个娇弱的姑娘,不论为谁这样奋不顾身,任何时候都是足够荡气回肠的。
手术陈熹特意请托了血管外科的一把手主刀,神外主任也请来手术室base。而陈熹更是一直都在,他申请做了手术一助。眼外科医生的缝合技术尤其精细,许娇娥爱美如命的人,陈熹想由自己替她做下颌至颈部的表皮伤口缝合,也是他对她的承诺,他说过会在手术室陪着她。
将近2小时,许娇娥的手术结束。陈熹也在这一刻,才敢正视自己的痛楚,懊恼,更有是让他窒息般的后怕。
长约7公分的伤口,伤及颈外侧动脉,他现在都忘不掉手心指间,许娇娥温热的血不停的涌出来,那种感觉,比凌迟更痛苦的绝望。
所幸,失血量虽然较大,血管没有切断,亦没有伤到周边神经,手术不算复杂,过程也还算顺利。
手术室外,秦朝颜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汪济杭陪在她身边,一旁还有陈熹交代过接应秦朝颜的姜之论。
术前,是陈熹给秦朝颜去的电话,于公于私,他都应当通知她。只是,他从没想过,他们的第一次通话是交代这样的祸事,头一次会面,又会在手术室门口。
秦朝颜面对陈熹,没有什么旁余的话,她眼前没这个心力,只同主刀医生确定女儿手术顺利之后,她脚下一软,又跌坐在走廊的座椅上。
这么两厢都沉默了一阵,还是陈熹先启口。尽管在一个母亲眼中,自己怎样看都该是那个罪魁祸首的歹人也不一定,而他实实在在也难辞其咎的那一个。
陈熹满心歉仄,规矩且谦恭地朝秦朝颜建议,院里已经腾留出了一间VIP病房,在住院楼,“阿姨,许娇娥还需要再留观一会儿,稍晚一点才会送到病房去。”
“我让小姜先送你们去病房等着,也休整一下。我在这里,稍后同许娇娥一道去病房,您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