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苏雨,大家都能猜到苏雪和苏家的关系,但谁也不戳破,算是一种默契。
但也因此金翠看到苏雪对薛小将军那个样子,就只觉得像戏文里对未来女婿百般挑剔的苛刻丈母娘,“薛家好歹是武将世家,小将军跟着王爷也是前途无量,不失为一桩好亲事。”
苏雪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金翠说的没错,别看薛英现在傻子一样,但是他未来可是能封侯的大将军,但是那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若小晴真对他有意,难道先要陪他熬过寂寂无名的前几年吗?
他自己可以委屈,小晴一点委屈都不能受。
苏雪眯起眼睛来,忽然有了主意,“我今日去找一趟兵部的梁大人,晚上不必给我留饭了。”
金翠看他,“兵部的人你也有交往?”
“自然,”苏雪笑眯眯的,“而且我跟这位梁大人交情匪浅。”
金翠听到这话就翻起了白眼。
一般这太监说起跟谁交情匪浅,那就说明他们干的不是什么正经事,吃喝嫖赌总得占一样。
而这兵部给事中梁大人与苏雪的交情就建立在赌这一字上。
官员赌博是大忌,但是关起门来与自己人“娱乐”一下这没什么吧。
这间长乐楼就是专门为这些不便出现在市井赌坊中的贵人们所建,楼主人是醴郡王萧腾。他在宗室里也算是个传奇了,本朝规定,宗室是不得入仕了,还只能待在自己的封地中生老病死,这让本该最有权势的一拨人慢慢变成了碌碌无为,只能受供养的废物。
但是废物也没那么好当的,这朝廷的人就跟天生与宗室有仇一样,一有点什么事情就要把锅都扣在宗室头上,税收不丰,定是宗室圈地;地方起义,定是宗室压迫;多年不雨,定是宗室作恶……
尤其这时间越久,宗室们与真正的皇家亲缘越远,除了这个萧姓毫无用处,再加上无法入仕,在朝中一点发言权都没有,日子过得窝囊到不行。
而萧腾就不一样了,他算起来虽然是萧弘辰的叔叔辈,但是却不知道是多远的叔叔了,据说传到他这一辈,太祖赐的封地就只剩了二十几亩了,日子肯定能过下去,但是过得不如想象中那么舒坦就是了。
然而他有个自小一起玩大的书童,脑子很聪明,后来做了官,便替他出了个好主意,那就是把所剩不多的封地全都捐给朝廷,作为公田,给百姓耕种,向朝廷交税。
当时朝廷正发愁耕地不足的事情,见有宗室肯这样主动牺牲必然是要树个典型的,因此萧腾被内阁捧成了宗室表率,竟给他争到一个郡王的位份,以后享皇家份例不说,还因为没有封地,直接可以离开那鸟不拉屎的乡下,住进了京城里,开了这家稳赚不赔的长乐楼,这楼里一年的抽水就足够萧腾的后世胡乱挥霍一辈子的。
苏雪一直用这个事情激励自己,自己不聪明的时候就要多结交聪明的朋友,对这些聪明人好点是绝没有坏处的。
比如萧腾,他的聪明好朋友就是当今首辅,袁鲤。
有着内阁背书,大家就是在这长乐楼里杀人放火都不会有人来管的。
但是萧腾也确实是个老实人,按他的说法,他只是为了给权贵们提供个交往的场所而已,绝不做任何违背律法的事情。
苏雪亦很佩服,萧腾真的是完全不违背律法,律法上明令官员不许嫖妓,他就整了一批面若好女的小倌;律法上赌博就要砍手,他就把筹码换成一个个廉价的布偶,再“转卖”给柜上,变成真金白银。
如果你见到哪家的有钱员外美滋滋地抱着一堆小娃娃回家,那可不一定是为了给自家的小女儿消遣。
“苏公公!好久不见啊!”长乐楼的管事是萧腾的二儿子萧弘昀,他比他那个只知享乐的长兄更懂人情世故,大家都默认他以后才是醴郡王的真正继承人。
苏雪与他亲密,上去就拉住了手,“你可想我?”
萧弘昀笑,实话实说,“想您口袋里的钱了。”
“真无情啊。”苏雪瘪起嘴,与他调笑,“咱家可是天天惦念着小世子呢。”
萧弘昀眼眉一挑,“听说您最近连辽王府的大门都不出,真想我啊?”
苏雪甩开他的手,一提到萧弘辰,那他这个交际花的样子可就装不下去了,“咱家之前问你的事情怎样?”
萧弘昀会意,“安排好了,在楼上。”
苏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手上比划了个一,“我今天可就带了这些。”
“都说你因为钦州那事没少进账,怎么今天这么谨慎,”萧弘昀啧了一声,不太满意,“你这样我可不陪你一起了。”
苏雪都懒得提这个事情,叹了口气,晃晃右手,“这个数行了吧,行了吧!”
五万两还差不多。
萧弘昀揽着苏雪就上楼去了,苏雪上午让琴闲给他传消息,下午他就把梁大人给请来了,还凑来了吏部的陈大人,就为了方便苏雪在牌桌上谈事情。
对,这才是长乐楼常年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没有人上奏章参一本的原因。
哪怕你是都察院最正派的御史,你也会遇上点要求人的急事吧,只要你有这样的需求,长乐楼就可以帮你攒出这个局,谈不谈得成另说,但这样一个机遇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千金难求。
千金不行,万金可以。
苏雪天天待在辽王府,被清心寡欲的萧弘辰快要拘成和尚了,这麻将往眼前一摆,忽然觉得闻到了点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