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耳的心情似乎不错,所以完全没有搭理春忘的意思。
时溪想起那天在辞镜那里的对话:春忘劫走了春不度。所以他也完全没有搭理春忘的意思,转身就向门外走。
还没等黄耳说话,春忘就吵嚷道:“我他娘的操了,时溪,我一来你就要走。”
时溪停下脚步:“春忘,你告诉我,三百年前,所有的事还没发生时,你就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对不对。”
“……对不起,时溪。”春忘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
时溪冷冷看了春忘一眼,扭头就走。
“你去哪里?”春忘还不忘问道。
时溪终于忍无可忍,转身一把提起春忘的衣襟:“你他妈的还好意思问我去哪里?”
春忘垂下了头。
时溪冷笑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还没走远,就被人揽住了腰:“去哪里?”黄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见时溪没吭声,黄耳又说,“心情不好?”
并不需要时溪的回答,黄耳就带着时溪御剑飞了出去。
他们在一个小镇落了地,刚落地时溪就觉得十分眼熟。飞行过程中他并没问黄耳要带他去哪里,但是此时时溪有些吃惊道:“青松镇?!”
青松镇是偃月坞下山下的小镇,里头有家卖肉饼的店铺。
三百年前,时溪经常去那里吃青松肉饼,但自从温清宗被灭门后,他就再没来过。
也不知这家店铺还在不在,但想来三百年过去,大概率是不会存在了。
街道变化不大,依旧是青石铺地,与三百年前没什么区别,只是可能因为偃月坞因冷寒荣升成为第一大修仙门派,所以带着青松镇人·流如织。
一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这里有家青松饼很出名。”黄耳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门面很大的店铺,然后转头看向时溪,“喜欢吃么?”
时溪顺着黄耳指的方向看去,惊叹:“想不到几百年了,这家店竟然还在!”
“之前确实开不下去了。”走去排队买青松饼的黄耳回头说。
“那怎么还在?”
时溪这话问完,站在黄耳前面排队的女子忍不住接道:“据说一个有钱的富商,他的心上人喜欢吃这个,怕他心上人以后再也吃不到,所以当时就将这家店盘下来了。”
“倒是个痴心人。”时溪抬头看着比原来大了不止一倍的店面。
“何止是痴心啊?据说当时那富商的爱人死了很久了,却从未续过弦,而且每顿饭都准备两双碗筷,床上两个枕头,枕边两套换洗衣物……总之所有都是一对啦。”女子向往道,“我要是有这般痴情的丈夫,我想我一定是烧了八百辈子高香,今生才有幸遇到他。”
“那我想这个人,一定不爱她的丈夫。”时溪说。
女子一愣:“为什么?”
“她若是爱他,怎么能忍心让他痛苦这么多年。”时溪看向黄耳,“耳,你说对不对?”
天色清透明亮,只有远处漂浮着几片洁白的云朵,云朵下是一望无际的巍峨青山,黄耳望着山之尽头,淡淡嗯了一声。
*
吃完青松肉饼又溜达了一会儿,黄耳带着时溪去了一个地方。
这是一个时溪三百年都不敢踏足的地方,是时溪的出生长大的地方,是他充满回忆的地方,同时也是让他痛苦的地方。
辉峰山,仍旧青翠,三百年前高大雄伟的建筑,如今早已是断壁残垣,且被各种草木所侵占。
然而黄耳并不是带时溪去往温清宗的遗迹,而是带着他去了温清宗山下的一座小镇。刚刚所见的断残温清,青翠辉峰,也不过是御剑经过时,时溪匆匆看过的那一眼。
他们在一处河边落脚。
晚霞漫天,橘红色的日光在河面上洒下万千粼光,河边靠着几艘小船,漂浮在水面上,偶尔泛起阵阵涟漪,带动河面浮光掠影。
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牵着一位年过古稀老人,抬头眨巴着大眼睛问:“爷爷,为什么水能载舟,也能覆舟?”
晚风吹拂着时溪的长发,黄耳拉着时溪在河边的草地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