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穴中间用木头搭了一个不大的祭台,四周的石壁被凿出了许多用来摆放蜡烛的小洞。
不过两寸的蜡烛只能发出微弱的光亮,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池柳总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暗香。
祭台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几具腐烂的尸体,面容已经认不得了,只能靠他们身上的衣服大致猜出一点信息。
有男有女,有普通百姓,也有宗门弟子,死者的身份五花八门,没什么特定的标准。
祭台中央插着三根粗壮的木头,麻绳松垮垮的搭在上面,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
二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凝重,祝蘅从荷包里摸出一颗水蓝色渐变的珠子,又施了法术将其隐藏起来,这才抬脚向更深处走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们又来到一处新的洞穴,这里的空间不大,祝蘅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容元洲的背影,以及与他对峙的黑袍老人。
那老者一身黑袍完全遮住了身形,右手紧紧握着一根七尺长的法杖,左手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判断不出他是否藏了东西。
不算空旷的洞穴里弥散着剑拔弩张的氛围,池柳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轻轻扯了下祝蘅的衣角,示意她看向洞穴顶上挂着的白色巨茧。
不多不少,正好九个,先前与容元洲同行的剑宗弟子应该都在里面了。
那黑袍老人像是一早就察觉到了二位不速之客的闯入,只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眼中并未流露出惊讶。
他身上的魔气太浓,只一眼就能激发出正道修士对魔修本能的抗拒,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
祝蘅眉心微微拧起,面对容元洲震惊的目光也不欲解释,直直的看向他对面的黑袍老人,问:“镇子上失踪的人都是你抓的?”
“是又如何?”黑袍老人略有兴趣的看向祝蘅,“你这小娃娃的资质倒是不错,本以为还要再抓上几个人,不过现在嘛……”
他干涩的喉咙中发出两声干笑,像是枯枝掉落碰撞地面发出的声响:“加上你就够了。”
洞穴顶部凝成的血水滴落到她的肩头,祝蘅回看向黑袍老人,她像是没感受到那人身上的恶意,对他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是吗?”
空灵的声音回荡在不大的洞穴,似是轻蔑,似是不屑。
容元洲眼皮一跳,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祝蘅话音刚落,黑袍老人法杖顶端的骷髅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
洞穴四壁的蜡烛同时爆炸燃烧,火舌在石壁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九个白色巨茧剧烈震颤,从茧中渗出猩红血线,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
容元洲眼神一变,正准备出手斩断头顶的大网,身侧的长剑却突然发出悲鸣,剑身浮现出血红色的裂痕,蛛网般四散蔓延,像是下一秒就要化成碎片。
"以剑宗弟子为祭,倒是省了老夫驯化剑灵的功夫。"黑袍老人袖中飞出九枚骨钉,精准刺入巨茧。凄厉的惨叫声中,被困弟子精血正被疯狂抽取。
容元洲顿时又惊又怒,眼睛里布满血丝,脖颈处,手背上尽是暴起的青筋:“你对他们干了什么?!”
他调动周身灵力,竟是直接震碎了手中的佩剑,剑身残片被他的灵力包围,在主人的控制下幻化成了数把长剑,剑尖直指对面的黑袍老人。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压在他肩膀上,强行压下了他周身暴动的灵力:“别用灵力,空气里掺了蚀骨香。”
容元洲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还未开口反驳就被祝蘅堵住了话头。
“外面每晚升起的雾里也掺了东西,嗅觉受损,你闻不到香味是正常的。”
“哦?竟认得蚀骨香,”黑袍老人终于露出诧异神色,法杖重重顿地,他阴恻恻地盯着祝蘅,“是老夫小瞧你了。”
“过奖,在下毕竟是个医修。”祝蘅轻笑。
二人谈话时,池柳手中折扇展开,翻转间九枚暗刃破空而出,将即将成型的血网钉死在石壁上。
雪白的扇面骤然浮现出神秘的星纹,池柳苍白的唇角溢出血丝,她却像感受不到一样,将手中折扇利落掷出,瞬间划开了那几个白色巨茧。
被困的剑宗弟子个个蜷缩着身子从中掉落,重重的砸在地面上,他们目光呆滞,宛若稚童,看样子神智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好一个医修!”黑袍老人终于变了脸色,他枯爪般的五指握紧法杖,顶端骷髅空洞的眼里腾起两簇幽绿鬼火。
“那你师父就没教过你,医修不要多管闲事吗!”
洞穴突然响起细密的骨裂声,黑袍老人左袖轰然炸碎,露出由白骨拼接而成的手臂,每根指节都串着刻满咒文的铜铃,下一秒,铃音乍起。
老人白骨手突然暴涨三寸,五指如钩直取祝蘅咽喉——方才被毁的剑刃碎片竟在他掌心重组,淬着剧毒刺向池柳的后心。
祝蘅冷笑一声,指尖寒芒闪烁的银针突然化作碧色藤蔓,瞬间缠住面前白骨铜铃。
池柳手中折扇星纹显现,十二根扇骨化作流光没入地面,结阵困住那些碎片。
“以活人魂魄喂养鬼器,这等阴毒手段,你也配提我师尊?”
话音刚落,祝蘅手中就凭空出现了一把玉笛。
少女一袭青衣,如墨般的长发自然垂下,被昏暗的烛光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她专注的吹奏着曲子,白皙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笛孔上跳跃。
空灵悠扬的笛音飘散在空中,如丝般缠绕着乍起的微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