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宇舟忍着反胃在墙上摸索开关,摸了一手的墙灰才找着。
“啪嗒、啪嗒。”反复开关好几下,灯是一点也不亮。
“重章,你没闻到臭味吗?”贺宇舟捏着鼻子,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房内。
重章坐在床头,迎着光向贺宇舟笑了笑,“没有啊,没有闻到。”
手机左右晃了晃,顶上的四根蚊帐架断了两根,大红色轻纱蚊帐被扯烂倒下,铺满了整张床,大片大片深褐色的东西沾在蚊帐上、床单上,凝成了好几团块。
手电筒的光往回拉,从床至地板,又零星绽放好几团深褐色的痕迹,还散落着一些可疑的碎块。
贺宇舟伸出手,照见自己的掌心也全是这样铁锈色的墙灰,他迟疑了会儿,低头闻了闻掌心,想吐的感觉顿时翻江倒海。
手电筒的光再次对准重章,重章坐在大红色中,见光照过来,又再度噙着笑望向贺宇舟,眉眼温柔,像是耐心等待贺宇舟进入的新嫁娘。
“这些都是血吗?”贺宇舟问。
重章点头,问他:“你害怕吗?”
“我不怕血,”贺宇舟的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可我怕黑。”
“那怎么办?这屋里没有灯。”重章的眼神里含着鼓励,又更似引诱,“我今晚是要睡在这里的,你不想和我一起么?”
“我想……我怕黑,这屋子太黑了,重章,我害怕。”
贺宇舟的半只脚踏进房间,就不敢动了。
重章很失望地叹了口气,“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吗?贺宇舟,小狗才不会怕黑呢。”
“我要睡了,你自己找地方睡吧。”重章踢掉鞋,平躺在满是血迹的床上。
干涸的血、大红色的蚊帐、腥臭的霉味以及这个黑暗的房间,这些都能给足重章安全感,而不是靠外头那只怕黑乱窜去开灯的狗。
贺宇舟把所有灯都打开了,又回到那间房,大厅的光洒进来,只能照亮房门一小片地方,房间里头还是黑黢黢的。
他坐在那片被灯光照亮的地方,离重章的距离又更近了些,背靠着门,拿起手机搜索百度问答。
他相信,这世上一定也有其他小狗是怕黑的。
“刚离开母犬的幼犬,是有可能怕黑的,重章,你……”
贺宇舟很兴奋地望向房内,手电筒照在重章的身体上,话还没说完,就见重章身体抽动了几下。
他立刻噤声,目不转睛盯着重章。
重章在床上蜷缩起来,衣角掀起,暖白色的肌肤上又覆盖着艳丽朦胧的纱,整个人像是缠绕进枯萎衰败的红花里,时不时发出几声低低的抽泣。
熟睡的重章会在梦里哭。
要是以往,贺宇舟会把重章捞进怀里,会亲吻他流泪的眼睛。
像是王子吻醒公主,激烈的冲撞会把所有恶梦的抽泣变成幸福的哽咽。
可是现在贺宇舟离重章很远,他只能够静静地看着重章,小小声说:“不要哭了,重章。”
他关掉手电筒,随后重重喘气。
在这样细微悠长的哭声里,腹部绷紧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