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这几天确实有些不同寻常,连箫玉都感觉到了,范明轩似乎事情很多,每天都有人进出寒剑庭。
箫玉为此问过万金来和楚折香,可他们也什么都不知道,银堂本来就只管交钱,不问其它事的,自从箫玉接手后,更是快脱离门内自成一家了。
没过多久,范明轩又要离开剑门,这次离开前,他没有让云茗过来告知箫玉,而是把箫玉叫了过去。
像往常一样给箫玉把过脉后,范明轩忽然说了句:“这次出去有件大事要办,若是事成,我便放下门内事物,带你出去寻访名医,根治你身上的病症。”
箫玉不知道范明轩为何会如此说,能听到这话,他很感动,可同时也觉得这次的事情很大,他莫名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看着范明轩,他想劝说义父不要去了,但是这话说了也没有用,范明轩根本不会听他的,他只能郑重的道:“义父万事一定要小心。”
范明轩离开剑门时,几乎带走了门内所有人,不仅应凌峰和龙虎两堂,还有从来不离开寒剑庭的云茗,除了银堂和桃苑里的人,整个剑门几乎空了。
郑管家倒是在,可箫玉去向他打听情况时,他却不肯明说,只是让箫玉安心等待,箫玉见问不出什么,只好回了桃苑。
接下来好多天,范明轩都没有回来,剑门内虽然平时也冷冷清清,却没有这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箫玉心里开始不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这天傍晚,郑管家来了桃苑,同时也带来个消息:门主回来了,要马上见他。
跟着郑管家来到寒剑庭后,箫玉看到了很多人,那些人身上都带了不同程度的伤,或坐或站的分布在去范明轩卧室的路上。
箫玉心中猛地收紧,不由加快脚步来到范明轩卧室,卧室中站着十来个人,身上也都多多少少带了血,范明轩此时正闭眼躺在床上,身上也是血迹斑斑。
箫玉奔到床边,俯下身来,小心翼翼的喊道:“义父。”
范明轩听此睁开眼睛,那双向来锐利的眼神黯然了许多,他看到箫玉后,嘴角扯出了丝笑容:“玉儿这么快就来了。”
这是范明轩第一次对箫玉笑,若是之前看到,箫玉肯定会高兴,现在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顾担忧的道:“义父,你受伤了吗?要不要马上叫大夫过来?”
“别去叫了”,范明轩却道,他拉住箫玉的手,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义父现在想和你说会儿话。”
“义父想说什么”,箫玉赶紧道,“玉儿听着呢。”
范明轩闭了闭眼睛,缓了下才开口道:“义父想说,你是个好孩子,这几年为义父为银堂都做了不少事,义父心里很高兴,也很欣慰。”
箫玉鼻子突然有些泛酸:“义父不用如此说,我并没有做什么,要不是义父为我提供安身立命之所,又为我诊治身体,我恐怕活不到现在。”
范明轩低笑了声,像是无奈又像是苦涩,他看着箫玉,露出从来没有的温柔神色:“既然如此,义父还有几句话想叮嘱玉儿,玉儿身体不好,以后就少操劳些,你身体最怕冷,一定要注意保暖,还有那玄玉床,再也不要去碰它了。”
“嗯,我知道了”,箫玉狠狠点了下头,眼中的水汽迅速聚集,滚成了一颗泪滴落下来,正好滴在他与范明轩交握的手上。
看着两人手上的那滴泪,范明轩心中瞬间酸楚万分,已经好久没有人为他哭过了。自从柔妹走后,他整个人变得冷漠凶狠,一心只想着报复,尤其对眼前的这个孩子,几次出手欲置于死地,没想到在临死之前,竟然是这个孩子为他流泪。
范明轩回想了下这几年的相处时光,其实他不是没有后悔过,也不止一次的想过收手,可每次都被心中的滔天怨气压下,如今他是真真切切的想去弥补,却彻底失去了机会,眼前这个此时还感激他的孩子,将来若是知道一切,是否会原谅他呢。
范明轩思及此,只觉的苦涩难明,世事当真弄人,他看着箫玉,极其不确定的问:“玉儿,义父以前对你不好,你可会怪义父?”
“怎会,”箫玉立刻道,语气甚是诚恳,“义父平日虽然冷淡,但对玉儿已是非常照顾,玉儿只会记得义父的好,谈什么怪罪呢。”
“好,好,不怪就好”,范明轩强笑了下,声音越来越低,“只希望你永远不会怪我。”
“义父说什么?”
“没什么,你不怪义父,义父很高兴”,范明轩强撑着道,顿了顿后,“玉儿以后去外面找大夫好好看看,把身上的病治好,义父给你开的药方,只能缓解不能根治,但是人外有人,肯定有人能治好你的。”
“可是我……”,箫玉后半截话说不出来,他怎么敢去看其他大夫。
范明轩看着箫玉脸色,也知道箫玉心中所想,当初他是为了掌控箫玉,才会说出那些话,实际上全是无稽之谈,但是现在要推翻,他也觉得难以启齿,顿了顿后,才鼓起勇气道:“玉儿别担心,不会有人将你看做异类的,更不会有人将你烧死,当初义父的话是夸大其词了,你别怪义父。”
“真的吗?”箫玉不确定的道,这个认知已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其实就算没有人把他当做异类,他也不敢找人看了。
“真的”,范明轩肯定道,然后积攒了些力气,撑着上身坐起来,看向屋内站着的众人,扬声吩咐道:“你们听着,我死后,我的义子箫玉就是下一任剑门门主,以后都要唯他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