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对吴忧说:“你和江医生去吃吧,我们吃的晚,过会儿再吃。”
江淮不置可否。
尹岑直接推着薄聿川去医院的花园散步。
阳光悠悠然然洒在他的头顶,圆圆的脑袋,曜黑的头发乖顺的落在前额,让他显得比平时温柔,颈间的肌肤冷白,和发色形成鲜明对比,有几分清贵味道。
尹岑这才意识到,他瘦了。
说话的气息也变得不稳,整个人的灵魂碎了一半。
她找了一个阳光不错的角落,推他过去。
薄聿川把腿上的毛毯递给她,示意她垫好再坐,那木质的长凳不算冰冷,尹岑接过,把那块价值不菲的毯子折叠一下,放木凳上,坐了上去。
“岑岑,我的书房里,有一个书桌,左下角的柜子打开,有个密码箱,密码八位数,是我们的结婚日期,我有封遗书……”
尹岑有些烦躁地打断他,“能不能聊点别的?”
薄聿川伸出手,握住她,发现她的手他的还僵硬,“你先听我说。”
“万一我有事了,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他握了握她的手,“那封信你一定要看。”
尹岑鼻子微酸,避开他的目光,“我知道了。”
两位长辈年纪都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薄霖年前都在计划退休的事情了,现在能撑起这个家的只有他们两个了。
还没等尹岑从情绪中走出来,他又说:“爷爷的遗书,在集团法务部的董律师手里,律师团都知道内容,但现在,他连人带遗书失踪了。”
“什么?!”
尹岑震惊。
“他被绑架了。”
尹岑懵懵地,“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薄聿川吃力的换了一个姿势。
“你昨天因为这个事……摔倒的?”她问。
他轻笑了下:“不是。”
尹岑抿了抿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薄聿川正色道:“绑匪是薄子杨。”
意料之中。
怪不得公司没报警。
尹岑顺顺气儿,微笑道:“爸妈知道这个事吗?”
“现在应该知道了。”
《红楼梦》里,探春说,像我们这样的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古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或许,薄子杨从小接受国外教育,还不太懂这段话的具体含义。
晚间,新闻头条——薄氏内斗!集团总裁薄聿川重疾入院!
第二日,股价应声下跌,集团忙得不可开交,薄子杨却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当天下午,薄聿川要出院回家休养了,经过江淮他们医疗团队的商议,决定让他回家,熟悉的环境更有利于恢复。
薄子杨把他们堵在病房里。
尹岑正愁找不到他。
那孩子仍然一副二世祖的模样,“大嫂,早啊。
“我来瞧瞧大哥。”
说完把燕窝人参一股脑放沙发上。
何聚侧身让了让,他朝沙发另外一侧半靠上去,打量一群准备出门的人,“呦,这是要去哪儿啊?”
尹岑默默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没人说话,医生护士管家阿姨,个个都看出这人来者不善。
只有何聚说了句:“回家。”
他带了两个保镖,堵在病房门口。
薄子杨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放指尖转了转,“大哥病了,可以考虑先让位。”
“毕竟还没有孩子,养好身体再出来也是好事。”
薄聿川坐在轮椅上,在薄子杨斜对角45度的位置,他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大哥黢黑的后脑勺。
见大家都没说话,薄子杨以为他怕了。
“我这里有份股权转让书,”他从怀里掏出一沓文件,扔茶几上,“大哥,我可以双倍买你的那份。”
尹岑为他的天真感到一阵可笑。
薄子杨站起来,走到轮椅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薄聿川,“你身体不好,我可以帮你管理集团啊。”
薄聿川扯了扯嘴角,算不上笑,掀起漆黑的眼眸:“你是活腻了。”
他很少如此,薄子杨怯道,“大哥,凡事都讲公理二字,老头子不讲道理,你和大伯总不能不讲吧?”
“嫂子,大哥都这样了,你不劝劝他?”
“多行不义必自毙,”尹岑瞥他一眼,“子杨,好自为之。”
她接过何聚手中的轮椅,准备带薄聿川再走。
薄子杨往前一步挡住他们的去路,“哥哥,嫂嫂,今天不签,我就对不起了。”
何聚一把抓住他的脖领,连带整个人差点给他提起来,后面两个保镖见状,立马过来,作势要打何聚。
阿姨“哎呦喂”一声,吓得后退两步。
尹岑眼里压抑着愤怒,厉声呵斥:“我看谁敢动!”
倒是薄子杨笑了,“没想到家养的狗也有咬主人的一天。”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何聚一眼,漏出一种不屑的神情。
何聚手劲一点不减,把他勒得眼圈都泛红了。
众人僵持不下之时,尹南星突然从病房外冒出一个脑袋,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现场诡异地气氛,“这么热闹?”
尹岑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示意何聚放开薄子杨。
本来就像个小鸡崽子一样,再过一分钟,她怕何聚把他勒晕过去。
薄子杨剧烈咳嗽了好几声,用手指着何聚,半天没说出话。
何聚就那么冷冷地盯着他,不退不让。
尹南星背着手臂走进来,把手中的饭盒放到薄聿川手中,隐隐约约能看出是寿司手握,“哥哥,回家一定要吃。”
她瞧了尹岑一眼,不太乐意地说,“和尹岑一起吃也行。”
薄聿川抬眼望了她一眼,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
尹南星笑了一下。
薄子杨缓过气儿来,“吃个屁,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尹南星撅了噘嘴,不太认同他,“子杨哥,走不了的好像是你。”
薄子杨气极,不耐道:“你什么意思?”
尹南星回头,众人一起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