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瑾记不清他最后有没有顺承李陵珑的低语,说出他想听的那句话。
他又做梦了,梦里的李陵珑红衣黑发,静静地站在梅树下,风和雪齐齐吹动,搅得魏知瑾无法前进分毫。
“……你是在怪我的,对吗?”魏知瑾艰涩地说,唯有梦里,他才敢如此。
李陵珑动了,他弯下腰,在地上寻摸着什么。
魏知瑾眯起眼,努力地想要穿过这场梦里针对他的风雪。
“啪。”
一个捏得还算紧实的雪球砸在魏知瑾身上。
“不,我不怪你。”
又是一个雪球。
“我恨你,梅岁寒。”
魏知瑾自梦中惊醒。
身旁的李陵珑侧着身子睡得安稳,乖顺的睡姿反让魏知瑾不安:他是在难受吗?
凌晨四点,太早的时间点,魏知瑾放轻动作起身。
跟罗煜人的对话停在他的道谢和转账上,而上一句话,是罗煜人说师父出差,最快得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不知道罗煜人单独和李陵珑聊了些什么……魏知瑾指腹摩挲手机背面,梦里李陵珑的面容第一次模糊不清,唯有那句似真似假的怨恨,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他心头。
“……你不许辜负他,我死后,你就是他唯一可信的人,不许如我这般,欺瞒、伤他的心……”魏知瑾喃喃。
作为梅岁寒生活的那十八年,他见过许多人的死状,但文妃的遗容却尤为让他刻骨铭心。
在系统的平铺直叙中,文妃只是一个后宫里最寻常不过的女人,陷于深宫,在皇权之下为家族争权夺利。
如此便是文妃的一生。
可梅岁寒是一步步见证着,文妃自始至终都是李陵珑最坚实的后盾,她给予李陵珑生命、毅力,教导李陵珑的第一课就是示弱,第二课则是教给他的——死亡。
“呵。”魏知瑾屈起指节,抵住太阳穴,自嘲一笑,无论心智谋算还是心志果决,他都远不如文妃。
“想什么呢?”
李陵珑声音慵懒,打着哈欠,夜风肆意吹拂他的长发。
“怎么起来了。”魏知瑾敛去眼底迷茫,“是睡得不习惯吗?”
“不,很舒服。”李陵珑伸了个懒腰,“毕竟是与你同床共枕嘛。”
李陵珑着直白的话打得魏知瑾有些不知所措,从前还仅仅是眼神和行为的炽热坦诚,如今……如今……病好了还不如没好……
魏知瑾用手背冰了冰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又被李陵珑牵着走。
“殿下,我想起文妃娘娘了。”
李陵珑愣住。
“她有句遗愿,我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你。”魏知瑾吐气,“她说她了解你,只希望你能……愉悦顺遂。”
李陵珑照着魏知瑾的姿势,双臂搭在栏杆上,远目:“你没告诉我,是不是怕我因此起了逃避之心?”
“你又沉默。”李陵珑习以为常地说,“那就说明,我对了。”
魏知瑾看着李陵珑伸长手臂,仿佛要捉星捕月似的自在,未曾瞥他一眼。
唇舌间呼出叹息,魏知瑾轻声:“你向来聪颖,李陵珑。”
“或许……我该听你的,李陵珑,你想退赛吗?”
李陵珑闻言,不可置信地扭头,仔细端详魏知瑾:“你……你说让我做决定?你听我的?当真?”
“嗯。”魏知瑾撑起一个笑,“我听你的,李陵珑。”
李陵珑欣喜若狂。他猛地抱住魏知瑾,在魏知瑾懵住的刹那,捧起他的脸,一个结结实实的亲吻印在唇角。
“等——殿——李陵珑!”魏知瑾惊得语言系统都要混乱,一顿乱喊着也没能把人推开——考量李陵珑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也不敢太过用力,就这样被李陵珑抱在怀里。
魏知瑾甚至毋需低头,就能嗅到李陵珑发间来自酒店供给的桧木洗发水气味。
还是自家家里的用的味道,更好闻。魏知瑾无端攀比起来。
抬手轻拍李陵珑脊背,支起的骨紧贴掌心弧度,魏知瑾道:“要是还没想好,也没关系。李陵珑,这三天休假,我们出去玩吧?”
“能坐飞机吗?我还没坐过!”李陵珑肉眼可见的兴致高涨,“要去哪儿?往南方走?我想去看看海!”
他一连串的说了很多魏知瑾就安静地听着,修长十指一下一下的为他拢着被吹乱的长发。
“那去……日本?有海,天气也不错,你应该会喜欢泡温泉……对,还有奈良的鹿,”魏知瑾弯起眉眼,粲然一笑,“我们去看真正的鹿,李陵珑。”
按照《Create Me》目前在国内的热度,他们二人无论去哪儿都免不了乔装一下,魏知瑾想给李陵珑一个彻头彻尾轻松自在的旅途。
“出国!”魏知瑾惊呼,“多久走?今天吗?要收拾准备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