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珑被风筝牵着跑,他玩得兴起,却不敢笑得大声,他正处变声期,魏知瑾叮嘱要保护嗓子。
——“别成了公鸭嗓。”
那人这么吓唬他。
李陵珑四下张望,看见在树下小憩的魏知瑾。
“小梅子?”
李陵珑轻手轻脚地靠近。
“梅岁寒!”
魏知瑾睁开一只眼,又合上:“殿下,玩得不开心吗?”
李陵珑正想说你带我出来,自己却睡觉,忽地一阵强风吹袭,吹得李陵珑连连后退,差点被风筝带着飞起来:“哇啊啊梅岁寒啊啊啊——”
长臂一伸,魏知瑾抓住李陵珑,借力搂过他的腰身。
十四岁的少年身量渐长,仍因幼时营养不良而稍显瘦削,能被他稳稳抱在怀中。
“殿下,无事吧?”
李陵珑眨着眼,春寒陡峭,风也不温柔,倒是魏知瑾怀里格外舒服。
“都怪你。”李陵珑撇嘴,“换你放风筝……”
一番闹腾,风筝不知何时脱了手,两人唯能遥望远行白云间的青鸟。
“好了,殿下,我们也该回去了,”魏知瑾摘去李陵珑发顶的叶片,“陛下要同您用晚膳。”
李陵珑高扬的笑容一断:“这不公平,分明说好了,每年上巳节,曲水流觞头名,你就带我玩一天。”
魏知瑾为李陵珑披上大氅,轻声:“您已十四,才华出众,陛下逐日重视您,是好事。”
“殿下,您有自己的志向,别辜负、别忘记。”
李陵珑仰起头,双眸明亮:“那你的志向呢?小梅子,为何不选太子?”
魏知瑾不会看相,但他能够笃定,李陵珑是帝王之相,端正大气,尤其那双眼,无人敢在他的视线里说谎。
所以,魏知瑾几度的选择都是逃避。
“小梅子!来追我,追到我才跟你回去!”
李陵珑挣脱魏知瑾若有似无的束缚,跑着向前,回首笑喊他。
魏知瑾看了眼天色:尚有时间,就……再陪陪他吧。
“梅岁寒!停下!”
魏知瑾踏出的步伐一滞。
他被大力掼倒在地。
“梅岁寒!魏知瑾?醒醒!”
在那道劲风转变为落在脸颊的痛感之前,魏知瑾握住了李陵珑的手腕。
魏知瑾惊梦未定:“……”
身下的人额角浸出冷汗,眼睫如蝶翼扇动,无意识地蹭着李陵珑的掌心。
跌坐在他身上的李陵珑微微恍神:如此苍白、脆弱不掩的魏知瑾,他从未见过。
李陵珑听见魏知瑾在叫他的名字。
李陵珑今夜没做梦,准确来说,是魏知瑾没入他的梦,所以,魏知瑾甫一出门,他就醒了。
还好他跟了上来,不然魏知瑾就要无知无觉地摔下楼梯了。
所以,魏知瑾的那句“拉我下去陪你”,指的是……他也会做梦,梦到的,还是自己?
李陵珑长发滑过肩头,冰凉如丝地连接起他和魏知瑾。
分明就对自己,有情,为何总在逃避?
“……殿下?”魏知瑾松开手,“多谢殿下相救。”
李陵珑捧起魏知瑾的脸,臀部微抬,俯身,认真地说:“有太子殿下、四殿下、七殿下,救你的到底是谁?”
魏知瑾被迫与李陵珑对视,距离太近了,他甚至能够在宛如秋枫的瞳孔,看见自己狼狈的身影。
“殿下,别玩了,明日还要早起。”魏知瑾哑声道。
“谁跟你玩?说出答案,不然不放你。”李陵珑身子下压,再度逼近,他懂了,就是要像这样,不要给魏知瑾闪躲的机会。
魏知瑾指尖颤抖,他尚处惊醒的余韵中,梦中年少的李陵珑,眼前成熟的李陵珑,面容身形来回交替,他青筋微鼓,气喘未定。
距离一再拉近,魏知瑾注意到点别的东西:“……四殿下,你先起来,这姿势实在不雅观……”
这般紧贴而亲昵,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正常的生理反应。
却只有李陵珑一人。
“殿下……!”魏知瑾的脸被放开,来不及防范,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就按住了自己的,“你在干什么,李陵珑!”
李陵珑愣了愣:“你有啊,但你为什么没反应?”
一派认真求学的口气。
魏知瑾不敢乱动,他深呼吸几下,重复:“殿下,你先起来。”
听着称呼回到了那两个字,李陵珑不太心悦,五指刻意动作、揉捏几番,除了魏知瑾愈发难看的脸色外,什么反馈都没有。
“松手,李陵珑。”魏知瑾几乎是咬着牙说话,即便那处如今有和没有一样,但受人掌控,总归不太美妙。
眉尖紧蹙,似嗔似怒,魏知瑾真生气了。
李陵珑缩了缩脖子,下意识遵从。
“呼……”魏知瑾被李陵珑扶着站起身,“殿下,你冷静了吗?”
李陵珑嘟囔:“看你差点把自己摔下去,我还后怕着,你就会一味地凶我。”
他皱着张脸,那份属于帝王的威视削弱不少,更像会为多吃一块甜糕,而向魏知瑾撒娇的四殿下。
魏知瑾拍掉两人衣物上的灰尘,先前因李陵珑乱来的气焰早没了,如每次纵容那般,无奈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但是,当下我虽……不举,仍是一个健全的男人,你这样着实,有失体统。”
“都说过我不会轻易这样对别人了!”李陵珑强调,“上午的肌肤之亲我便有所察觉,但你又为何会如此?”
肌肤之亲……是这么用的吗。魏知瑾思考着从何说起——瞧李陵珑这副模样,不得到个答案,是誓不罢休的。
“具体缘由,我也不清楚,”魏知瑾说,“大抵是在黎朝那十八年,做太监习惯了吧。总之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殿下无需在意此等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