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圆现在的计划是这样的——

她这边已经向人类初步表达过她的善意了（特指送眼罩送果子）。

接下来。

一定要尽快让对方知道，她虞师傅是一只善良的小猫，他不必介怀契约的事。

修真界强者为尊，实力不济是虞圆现在最大的弱点，她打定主意，要在三年内吃够法宝，溜之大吉，钻进个深山老林里，叫林正到死都找不到。

这样的话，剧情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只要等人类的情况稍好一点，他们就可以分道扬镳，各走各的。

多么完美的计划。

但现在棘手的是，双方之间最缺的就是沟通，文盲喵喵不识字，也不能违反喵法口吐人言。

这成了这个计划进行的困难之处。

该怎么办呢？

月意沉沉，寒风瑟瑟，夜彻底安静下来。

她正苦恼，尾巴晃晃悠悠的，正巧碰到了木堆。

面前堆起来的树枝并不算稳固，轻轻一碰就哗啦地散开了，其中几根摇摇晃晃地滚远了。

虞圆眼睛一亮。

对啊。

她不能说，不能写，难道还不能画出来吗？

—

月光透进来映在地上，让晦暗无处可逃，庙外树影若隐若现，狰狞的影子在林中纠缠不休，惊扰这片长夜难明。

姬无妄难言的疲倦。

密林越是深处，灵气便越少，而他体内积蓄的灵气每在周天环绕一圈，便会消散许多，夜里这种情况变得更糟。

身体像是个坏掉的漏斗，只能装得下魔气，无法留住灵气。

而肉|体越是痛苦，姬无妄的心神越是清醒。

他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是骨和心。

没了修仙执着的那份道心，他也失去了天地灵气的认可，无法驱动灵气。

而他的身体是由人类母|体产下，只能修人道，濒死时而幻化出的魔骨无法祛除，偏要让他永远都要挣扎在这份无尽的痛苦中。

所谓魔，死后会化作异宝。

他的，便是一截骨头，如今灵气不存，失去道心，魔骨横生，将晦暗贮存于永夜般的灵府之中。

永坠阎罗，永生永世都要受此折磨，不死不休。

这就是他的命运。

所以他才是怪物，是人与魔结|合后最肮脏的产物。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稍前触及的软绒绒的触感，姬无妄抿唇，面色一点一点地冷下来。

他不是没见过灵兽，可从未见过有任何一只……

这样大胆。

像是他能握在手里的，最轻最软的云朵。

那毛团不喜欢被神识注视着，他就没再用，此刻双目前皆是漆黑一片，魔气早就吞并了灵气，在体内游走。

他摸了摸心口的烙印，已经冷了下来。

主仆烙印于将死之人而言，并不算什么禁锢手段，他心中的一半在叫嚣着如果杀了她，柔软的云朵就将触手可及，永远归属于他。

另一半保持沉默，冷静地等待她离开。

很快，姬无妄就等到了。

他神识不能用，周身又戾气环绕，干扰了他的感知，因此直到温暖的绒毛蹭到了手背，他才察觉到。

发丝被轻轻扯住，像是要说什么似的拽动一瞬，又被放开落下。

黑暗中，他的指尖触碰到一片叶片。

那毛团叼着叶片使劲地往他手里送，绒毛也亲昵地挨蹭过他的掌心。

呼吸是温热而鲜活的，他仿佛能看得到小猫狸亮晶晶的眼瞳，会照亮一切黑暗，他曾经见过的最上等的宝石也比不得。

姬无妄听见她说话。

“喏，你看看呀，人类，这是我哦。”

虞圆尾巴晃来晃去，爪子引着他去摸叶子上乱七八糟的刻痕。

她手工真的很差，爪子也不太听话，捏不住尖细的小木棍，还不如直接在叶子上刻，折腾了一小会，她也尽力了。

知道人类看不到，她只是粗糙的画了个简笔猫猫头。

完全按照她看到的自己画的，有圆中冒着点尖的耳朵，圆圆的脸庞，和蓬松的尾巴。

旁边还顺手画了颗爱心。

虞圆就不信还有她铁血喵喵也搞不定的人类。

“喵喵喵。”你摸摸。

男人苍白的手被带动，去摸那刻痕，他一点一点摸下去，沿着耳朵摸到脸庞，最后是尾巴。

还有那颗心。

他一瞬间怔住，像是不会动的木偶，只能跟随操控的丝线僵硬地行动。

虞圆则高兴的抬眼去看他。

她看见人类蹙起眉，额间的那一点红的要滴血，可阴郁感消散，身后的魔气荡然无存，他就像个清俊好看的青年，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之下。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明月的光辉变得愈加温软，庙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了滴答的声音，又下雨了。

虞圆抖了抖胡须。

无论是魔修还是人修，在她看来都没有区别。

小猫咪圆圆就没有搞不定的人类，耶。

她的心态朝着小猫的方向一路跑偏狂奔，也没意识到现在的状况越来越奇怪，或许不应该这样。

虞圆柔软灵活地钻进人类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