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着炸毛的何胜懵懵地点头,就见季辰延已经按掉了闹钟,用手碰了碰倪南的脸,轻声把她叫醒。
“啊?”倪南也是一副正在启动的表情,和季辰延对视了片刻才登录成功,弄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我睡着了?”
“两三个小时。”季辰延知道他们一会儿就得去见投资人,提醒道:“起来收拾一下,到楼下吃早餐。”
他看向何胜,何胜已经穿上外套抓起自己的房卡手机回自己房间洗漱去了。
倪南双手捂着脸,继而又抓了抓自己还没来得及去剪短的头发,努力让自己从沉重的头颅里清醒过来。“你睡没睡?”
季辰延拉着她的手臂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双手托住她的双臂,答了句“没有”。“不是很困。去洗个澡?”
倪南胡乱点头,头重脚轻地往浴室里走去。
白天倪南带着何胜去见投资人,季辰延就还是在房间里半路出家地研究账务表格。
倪南之前被白尽航带着到处使劲刷脸,在老板们这里混了个脸熟,但又碍于白尽航没有明确表态的、在外人眼里暧昧丛生的关系,大家多少对倪南的看法有点不一样。多少总是多那么一点微妙。
之前倪南觉得没什么,毕竟有白尽航罩着的确少了一些弯绕,但同时也多了一些被打量——现在想起来真是心里窝火,孤男寡女的打闹一下闹着玩无伤大雅,这圈子里的龃龉多了去了也没人多留意,但是三人成虎,一直流传的传言总是因为没有被澄清而变得真假参半,特别是她这回手都还没来得及伸就被塞了个大盘子。真是少不更事没爱惜自己的羽毛……
不过好歹也是被带着见过这些场面,倪南不像何胜那么两眼一抹黑,起码还是镇定的——她连夜把什么乱七八糟的意向书啊合约啊通通找出来恶补了一下前情提要。
不过她现在的想法跟白尽航也不是完全在一条绳上——在她看来,南景聚光这个架子固然搭得不错,也很有潜力,但是孩子还小,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能拉得到那么多资金也得自身消化得下才行——这也是她的疑点,为什么白尽航一口气要见这么多大老板,而这么多大老板为什么都能看好南景聚光这个小公司?这个团队能好得让所有人都看得到它的前途光明吗?
倪南私心里是不想把这事儿办得那么圆满的,如果是她作为白尽航想真的为了南景聚光好的话。
她一边开小差,一边微笑着点头听着投资人喋喋不休的高谈阔论以及偶尔发现自己跑题了强行拐回来点题的问题,应付着给了个听着还靠谱的答复——废话,她又不是白尽航,又没天天跟着这帮老狐狸混,怎么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样的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先听听看有没有眉目吧。演戏嘛,她也会,既然大家都在演,那就只好比试比试看谁演得好了。
“您说的不无道理,我想呢老白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双方都有意愿,不如我们就摊到明面上来讲,也好各自行个方便。”倪南露出一抹精明的笑容,像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老白既然临时把这些事情都交给我,也是信得过我,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要打哑迷了如何?”
“倪小姐爽快人,那我也就不多费口舌,大家都是抱团做生意的,谁也不想少抽油水,但毕竟都是朋友,道义总是要讲的。”投资人压低了声音:“这账过不了明路,但总是得有个形式,听说你们已经物色好了?”
倪南心里一凛,总算套出话来了,难怪她带着何胜来何胜却要被这人暗示着支开,原来这是商量怎么挖坑呢!
她笑有深意地颔首,和那投资人会心一对视,各自心中了然。
送走了这尊大佛,何胜很快凑过来问倪南刚才都谈了什么,倪南把无关紧要的挑出来大致告诉了他,同时也编了点真真假假的,提醒何胜,那老狐狸居心不良,但是钱多,能敲。
这大学生心思果然没她那么多,以为自己领会了她的精神,很是唯她马首是瞻地点头,表示自己都听她指示。
倪南苦笑,心说这小子也太好忽悠了点。
这些年,她一直以一种不爱争权夺利只爱沾花惹草的潇洒纯真形象示人,时间久了,好像很多人都觉得她本就是这样的——她本来也想这样——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还没忘自己的来时路。
别忘了,她是大学本科就敢一个人往东南亚闯的人,连棉兰老岛都能去了回来,新马泰越缅老她足迹遍布,不是去旅游观光那么简单——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真的以为她很天真?
倪南不爱把心术摆在明面,因为一直以来很多事情她跟着感觉走就能做,但真的不代表她就是什么没心没肺能走到今天全靠关系罩着的关系户。
她的心境从来都和年龄不符。